[武侠]妖刀记(全)-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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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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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折火融冰消,玉洁何守或因药物催悄,抑或牡犬般的姿态带来强烈
的羞耻,意识稍复旋被推上高峰。

阿执身子一僵,处子元阴激射而出,一注接著一注,竟不稍停。

初经人事的玉户被插得满满的,红肿的洞口撑似薄膜,充血的阴蒂阴唇扩成
了一只艳丽的桃环,死死嵌着肉柱根部;嵌合处明明无一丝缝隙,却不住汨出花
桨,丰沛的液量迅速漫过了锦被棉絮的含水限界,淅淅沥沥而下,在舱板积出浅
浅一洼,宛若失禁。

“啊、啊、啊……”

少女的喘息与紧缩若合符节,夹著非自律性的抽搐,上身酥软於榻,将饱满
的胸脯压成两团娇绵;双膝吏是软似烂泥,紧并著斜斜歪倒,雪股挂在男儿掌间,
一松手便要“啪!”一声滴下。

泄身之後,腔内依旧烫得吓人,处子元阴却是寒凉之物,阳物彷佛被一张漱
过热汤的小嘴含著、喉底又有一团异凉涌至。汁水填满了所有褶皱缝隙,裹着粗
长溢出洞口,溅湿了男儿股间——滚烫的依旧滚烫,清凉的却异常清凉,水火绝
不交融。

若是昔日的青涩少年,怕已丢径卸甲,若是昔日的青涩少年。忙已丢径卸甲,
一泻如注。此刻耿照却稳守精关,尤能细品少女的初次高潮,但觉汁凉肉烫纷至
沓来,龙根竟又粗硬些个,弯翘着要将少女顶起。

阿执“嘤”的一声雪股大颤,埋首细细呜咽。

耿照料她出汗极多,又泄出了大量的阴精,阳燥梢解,该是醒转的时候,怜
其破瓜,柔声道:“阿执姑娘,你醒了麽?是不是疼得紧?”

阿纹颤抖摇颈,半晌才呻吟道:“大……好大……好……好硬!呜呜呜……”
那“硬”字一出口,火热的腔中一掐,掐得浆水泥泞,雪股颤摇,大大勾起男儿
欲念,直想抱著圆翘的大屁股狠狠蹂躏,双掌微收,十指都掐入股中,却无一丝
骨硬,最后才为骄人的弹性所阻。

耿照捏得兴起,阿执却悄静静地没甚反应,阴中又黏腻起来,滚烫一如前度。
耿照警醒:“不好!交合一停,阳毒又渐次积累,这……却要如何问话?”只得
狠起心肠抽送。

阿执翘臀趴卧,被插得垂头乱摇,股间唧唧腻响,蒸去水分的爱液十分厚重,
三两下便刮出大片乳白,涂满整个阴部,微带腥麝的强烈气味极是催情;抽插一
急,还不时发出打入空气的呼噜声响。

这景象本就淫靡,少女的臀股又是难得的腴美,耿照低头见紫红的怒龙进进
出出沾满乳沫,被阿执细小艳丽、沾满落红的肛菊沾满落红的肛菊一亲,更觉阳
物威武难当,淫兴大盛,“啪啪啪”地悍然进出!

桃红色的裸背沁出大片汗珠,片刻阳毒抒解,阿执又迷迷糊糊哭叫起来,揪
紧锦褥摇头:“好……好难受……大、大人……大人……啊、啊、啊……”玉趾
蜷起,破瓜痛楚渐渐麻木,快美旋将理智吞没,少女既害怕又无助,沾着处子落
红的臀瓣不自觉地抛挺,承受身後男子推撞,不知是闪躲抑或迎凑。

激情的爆发快抽干了她的体力,阿执“呜”的一声瘫软如泥,连扭臀的力气
也没有了。

耿照不敢半途而废,索性让她趴下,屁股微拱,跨上她腴软多肉的腿根,双
手掰开臀肉,连充血的处女阴户都拨成了两瓣山茶花似的泪点,龙根长驱直入,
“啪!”挤出大把乳浆,沾得雪股间红白一片。

“啊——!”

阿执受伪似的昂颈,娇躯一颤,将脸埋进枕中呻吟。

耿照“啪唧!啪唧!”撞著雪白的屁股,这样的姿势插入极深,但阿执的屁
股似乎反馈了所有冲击,腹底一撞入绵软的臀肉便即弹开,紧并的大腿反使阴道
更紧凑,彷佛抵抗者男子的侵入。

阿执美得死去活来,双手掐紧绣枕,几乎将织锦揉碎,忘情叫唤起来。耿照
见她神智渐复,两手向後一撑,慢慢将阳物抽出,直到肉菇卡住洞口肉膜,随着
巨物深人不住轻颤。

阿执尖叫起来,双腿死命颤抖,雪臀却不由向上挺翘,彷佛被阳物抛顶着,
身子越拱越高。

“阿执,你说弦子将被剖腹,可是宗主命你说的?”

“唔、唔……哈、哈……是……啊啊啊”

她迷失欲海,竟是有问必答。耿照略微放心:“幸好弦子姑娘平安无事。”
加紧挞伐:“你说宗主派人去擒符姑娘,也是假的?”

阿执想要点头,却被插得乱摇螓首,片刻才勉力呻吟:“假……啊啊啊啊…
…假的……我骗……大人……啊啊啊……”所虑皆得圆满答覆,耿照再无挂念,
用脚分开少女的膝盖,手掌插入榻间托起一双玉乳,整个人俯贴她汗湿的裸背,
插得阿执满满的:“阿执这麽乖,典卫大人弄得你美美的,好不?”

“好……好……阿执要、阿执要……呜呜呜”

她被搂得侧转身子,屈起左腿,每一插均是全根尽没,美得魂飞九霄,高高
抬起的左脚无助晃摇,玉趾忽张忽蜷,几欲痉挛;股间的浓厚气味更随汗水大量
蒸腾,如兰如麝,无比催情。

耿照伸头探前,与她四唇相贴,堵住少女的尖声呜咽。两人腿心嵌成十字,
龙根一轮逼命急挑,蓦地阿执舌尖发凉,失控的呻吟拔尖儿一飘,闭目抽搐,似
将气绝,阴中涌出大片腻浆,又痛丢了一回。

五帝窟纯血女子的元阴乃练功圣品。阿执所出十分滋补,竟不下宝宝锦儿,
但量不及宝宝锦儿丰沛,泄身的青涩美态也不如她销魂。

耿照守住精关收敛心神。一一将元阴吸化。处子元阴增益功力,效果非凡,
碧火神功所至,心头忽生微妙感应,不及拔出阳物,径抱起娇小的阿执返身疾退,
口中叫道:“尊驾既来,何不一见?”

“哗啦”一声船舱碎裂,一条鸟影破墙而出,双掌推运,所对竟是……阿执!

“杀人灭口么?”

耿照重重一哼,鼓动真阳,双臂狭雄浑内力轮转,却苦了挂在身上的阿执。
他全身内劲澎湃,尚未消软的阳物更是坚逾金铁,真气鼓荡的瞬息间怒龙暴涨三
分,饶是腔里腻滑依旧,阿执却已抵受不住。抱著地的颈子呜咽尖颤:“好硬…
…好硬!啊啊啊啊——!”竟又小丢了一回。

来人出手飞快,一击不中随即变招,劲力不强,仗的是出招刁钻,极是难防。

可惜世间徒手之巧,难出“薜荔鬼手”其右,耿照回护阿执,冒险与之拆解,
两人越打越快,砰砰之声小绝於耳,忽然耿照倒退几步,跟蹈坐倒在汁水狼籍软
榻上,面色煞白更多txt小说下载-美文社-。

他臀骨重重一顿,阿执被顶得身子大跳,腿心“唧!”漏出花浆,呻吟娇腻,
分明极是动情,嘴角却淌出一抹血丝,脸蛋软软偎在他颈窝里,一动也不动。

“我错了!”

耿照一口真气转不过来,本欲深受抚胸,手臂却软绵绵地抬不起来。

“你从头到尾都是针对我。佯攻阿执不过是诱我出手罢了,宗主真是好心计。”

“那也亏得典卫大人怜香惜玉。若换成了岳寰风之流,此计不过是徒劳而已。”

来人抿嘴轻笑,鬓上的飞鸾金簪不住晃摇,大袖长裙、云肩披帛,一身打扮
形制雍容,周身却只有白绫、黑纱二色,正是五帝窟之主“剑脊乌梢”漱玉节。

她假意攻击阿执,诱得耿照出手相格,招式看似轻巧,却暗藏一门刚猛无匹
的重手法。耿照吸化元阴不及手工,过招本就凶险;等他察觉时,真气已被重手
法打乱,连带使身上的阿执也受了内伤,晕死过去。

漱玉节轻移莲步,姿态优雅,似乎不觉眼前景况有什么好尴尬的,怡然行至
榻前,瞥了阿执乳沫狼籍的股间一眼,鼻端嗅得浓烈的爱液气味,轻哼道:“没
用的丫头!连点小事也办不好。”

耿照心中有气,沉声道:“有请宗主惠赐解药。”

优雅的贵妇人淡淡一笑。

“阿执是我手底下人,典卫大人倒比妾身上心了。”大袖一挥,昏迷不醒的
阿执自耿照身上飞起,越窗而出,“噗通”一声落入江中。夜间江水冰冷,不小
心失足坠落即有性命之忧,何况是阳毒未尽、身负内伤的阿执?

耿照眦目欲裂,怒道:“你——!”挣扎欲起,无奈动弹不得。

漱玉节看在眼里,露出满意之色,随手点了他的穴道,转头吩咐:“捞将起
来,带回莲觉寺去。这里用不着你们了。”舱外掠过两抹苗条的漆黑衣影,冲她
一躬身,旋即消失不见。

“她中的‘火融冰消’药性还未全退,冻不死的。典卫大人既亲身尝过,当
知那体内火炽欲融的滋味,非是舞文弄墨而已。”漱玉节见他神色不善,微笑道
:“此方没什麽解药,甚至不是害人毒物,不过是帖催情助兴的偏方罢了。”

耿照心想:“原来这害人的淫药叫‘火融冰消’。”且不论药的观感,这名
又勾起了适才在阿执体内热烘烘、晕凉凉的销魂记忆,绮念顿生,龙杵不由一跳,
益发昂扬。

漱玉节面颊微红,水汪汪的妩媚杏眸中闪烁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狡黠,仪态
仍是端庄华贵,眼神却与印象中素衣礼佛的“帝门宗主”大相径庭。倒是耿照无
比尴尬,强要收束心神,偏偏真气又难以运行。

“难怪宝宝锦儿一直喊她作……”

一缕香风飘过鼻端,打断了他的思绪,漱玉节竟轻轻巧巧坐到了他身畔。

榻上的垫褥泰半浸湿,还闻得到阿执腔中的粘腻腥甜,味道浓厚,夹杂着落
红血气、汗嗅刺鼻,光闻就觉淫靡不堪。漱玉节竟不避腥秽,一批滚坐了下来,
圆润的香肩轻挨著耿照。

耿照一颗心坪坪直跳,不知怎的却有些厌憎,吞了口唾沫,涩声道:“宗…
…宗主为何不按约定来见,却……却要使这些个手段?你……宗主!”嗓音一紧,
原来她以指尖挑开他半掩的衣衫下摆,滑腻的玉手探了进去。

“宗主请……请自重!在……在下有要紧之事要同宗主说。”

“大人以为妾身做甚?这些安排,便为同大人说这‘要紧之事’。”

漱玉节的口吻一派淡然,甚至有些轻佻,凉滑的指甲在他腹肌上轻轻刮擦,
檀口方吐出“紧要”二字,玉指已“啪!”一声剔开衣布,令他的肚脐完全袒露
……此际自然不见有丝毫异样。

“这件事,只能你跟我谈,毋须旁人。因为珠子在你体内,而只有我知道是
怎么回事。”

她微笑著伸出食指,以尖细的指甲轻刺着脐眼,似觉耿照蹙眉忍痛的模样很
是有趣。

“化骊珠是从这儿进去的,是也不是?”

“你……宗主却是如何得知?”

世问唯一知晓这个秘密的只有宝宝锦儿,耿照不曾告诉别人。但若要找个宁
死也绝不会泄漏给漱玉节知晓的人,世问大概也只一个宝宝锦儿而已。

漱玉节淡淡一笑。

“有些事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但总要有个知道的人。”

正色道:“这是帝门宗主代代相传、绝不能泄露的秘密:化骊珠,是活的。
据说一遇血肉活体,便会钻入其中,那日弦子回报珠子在你身上,我便猜到会有
这种结果。”

耿照暗忖:“她倒是沉得住气。”

漱玉节似读出他的心意,笑道:“大人不用佩服,妾身实没安什么好心。依
本门历代宗主秘传,化骊珠乃鳞族圣物,非真龙不能当;一旦钻入凡夫俗子体内,
必定鼓爆凡躯,便如闭镀煮水,炸得尸骨无存。”言下之意,是她迟迟等不到化
骊珠破体而出,逼不得已才来赴约。

耿照没理会话里的尖锐讥诮,暗自凛起:漱玉节所言非虚,若非当日他以
“入虚静”的法门死中求生,逼得化骊珠与他融合,妇人的盘算应不致落空。

漱玉节见他面无表情,以为他不信,曼声道:“毕竟三百年来,从未发生过
这样的事,故老遗言,难免会有些出入。但无论如何,妾身总知道得比典卫大人
多些。”

耿照本想问“可有取珠之法”,话到嘴边又吞回去,片刻才道:“我猜宗主
并无取殊之法,否则动手取出便是。又不能杀人剖腹,化骊珠与我血脉相连,既
是活物,只怕宿主身亡,珠子也有危险。我猜的是也不是?”

漱玉节闭口不答,俏脸掠过一丝霜寒。- “你很聪明,典卫大人。”

“这话宗主已然说过了。”

耿照宁可她出言嘲笑自己、尽情发泄怒气,或许狠狠折磨他一顿再将化骊珠
取出,也不愿听她认得这样乾脆;闭目叹道:“既然如此,宗主可有打算?”

漱玉节的声音出奇地冷静。

“能纳化骊珠而不亡者,唯真龙之体耳。就让妾身瞧瞧,典卫大人究竟是不
是化骊珠等待了千年的真龙之身……”温温的香息喷在颊边耳畔,令腿间的狰狞
巨物硬翘更甚。

耿照脸红耳热,忽觉胯问- 暖,赫见漱玉节取来一方柔软布巾,以几上的温
茶浸湿了,细细替他揩抹阳物上的秽迹!漱玉节生性好洁,手脚又利落,眨眼便
将龙根上半干涸的爱液血丝等擦去,一路往股问抹去。

她的手比象牙还白,玉指修长,动作十分灵巧,掌心的色泽是淡淡的绯樱,
又似梅渍糖膏,拇指指丘玲珑饱满,即使隔著温茶布巾,仍觉绵软腻润。

这景象连在耿照的梦境绮想中都不曾出现过:素来高高在上,一呼百诺的高
贵美妇人亲身服侍,来做这等侍床婢子的羞人私活儿,是何等的香艳!回过神时,
下体已硬得发疼,弯刀似的怒龙胀成了艳丽的紫红色,杵身上青筋暴纠,圆纯的
龙首不住上下摇晃、一跳一跳的,大显雄风。

漱玉节正将阴囊轻托掌间,拈布擦拭囊间皱褶,见阳物昂扬,不禁微眩,红
着脸别过头去;想自己堂堂一尊、守贞十七年,平生只给过一个男人,一夜缠绵
便怀上女儿,此後再不曾为其他男子所染指,连岳宸风再三逼迫,亦难越雷池一
步……今日却为一名陌生少年行这等娼妓之举!

她突然羞怒起来,索性扔去布巾不再打理,左手五指一捏,又尖又细的指甲
微微刺入绷得紫亮光滑的阴囊表皮,皮肉之痛倒还罢了,膨大肿胀的囊丸却是男
子全身阳气所聚,是无数软硬功夫的罩门。

漱玉节只轻轻一掐,耿照身子剧颤,发出痛苦的闷哼,无奈仍动弹不得,面
色煞白。漱玉节出了口恶气,倒不敢真坏了他,见胯间的雄性象征竟不消软,依
旧勃挺傲人,淡然笑道:大人真真好男儿!如此异檩,威武不屈,你早些出来,
也不用多吃零碎苦头。 耿照倒抽一口凉气,腹股间闷痛未绝,咬牙道:“你…
…你说……什……什么出来?”额见冷汗淋淋,恍如雨下。

涑玉节回眸微笑:“大人装什么傻?化骊珠乃延续帝窑纯血之物,你若是真
龙之体,与化骊珠结合后,阳精中必有使我族女子受孕,诞下纯血的龙滟。你还
能不能活命,就看这个了。”素手轻抚杵身,忽被阳物的滚烫吓了一大跳,急忙
缩回:片刻一咬牙,以食,中二指捏成小圈,上下套弄。

起初动作并不纯熟,然而她心灵手巧,再加上指触是腻润,套弄渐趋滑头:
见耿照闭目咬牙,昂首抬头之余,不时睁眼来看,心中羞怒莫名,随手抓起那条
浸了温茶的湿布往他脸上一盖,冷道:“非礼勿视!大人见谅。:但听布底呜呜
有声,也不知是抗议或是呻吟。

没了男子的灼热注视,雍容华贵的美妇人稍觉安心。胆子也大了起来,移目
细看那条昂藏巨物:粗、硬、烫手自不待言,更兼色泽华丽。光滑饱满,便似最
最上等的紫檀剑柄,与她惯用的长柄剑相若,握感十足、颇为称手,竟觉有些可
爱。

她反手握住,便如持剑一般,于绵软的掌心里抚进滑出,生涩渐去,已觉顺
畅。原来她掌里出了层薄汗,更加细腻润滑。

套弄片刻,见耿照抽搐唔声,心中一喜:“来了麽?”脸红耳热,分不清是
大功告成松了口气,还是心湖隐起波澜,扬起多年的涟漪。谁知狠套一阵,仍不
见阳物射出,忽觉不对,赶紧揭开布巾,耿照这才吸到空气,忍不住大口吞息。

他差点被湿巾闷死,怒火登时盖过欲念,怒道:“你好歹是一门之主,这样
做不觉荒唐麽?你……让阿执姑娘……你设计我玷污她,就为了什么真龙之体?”

涑玉节亦觉尴尬,恼怒却大于羞赧,冷冷道:“阿执那个不中用的丫头,她
的身子污洁比起鳞族千年之传、帝门血脉延续,又算得什么?她若办事牢靠,何
须我这般作践!”“你……”耿照虎吼道:“可恶之极!”长身暴起,猛将她撞
到在榻上!

这下突生肘腋,涑玉节全无防备,背脊一碰垫褥才又弹起,耿照与她身子相
贴,几乎撞进怀里,臂围已失,情急下右肘一收,无声无息往他脑后撞落,应变
不可谓不高。

可惜这眨眼见的杀意,在碧火神功之前无所遁形。耿照本能往下一滑,抱住
美妇蛇腰,眼耳知觉才反应过来:见涑玉节肩头微动似要出手,用力将她一翻,
以肘压制背门!

涑玉节回臂不得,扭着屁股挣扎几下,忽地右足反勾,同样无声无息,退跟
竟取他股后的“尾阑穴”!这式原是“蝎尾蛇鞭腿”里的险招,在她使来,与绽
飞可说是天地云泥,再加上出腿前刻意拧腰扭臀,浑浊动静;心机之工,犹胜招
数。

偏偏她遇上了“碧火神功”。

耿照上身不动,腰下突然甩出塌外:几在同时,涑玉节“唰!”罗裙翻起,
一条雪酥酥的浑圆玉腿如月牙倒挂,弯似蝎钩,套着罗裙凤覆、不盈一握的小脚
丫子勾了个空,脚跟几乎蹴中自己的背心,露出两瓣粉嫩雪股,裙中竟是一丝不
挂。

她惯穿华服,裙裳内外数重,外加大带、蔽膝等,裙底本就是不穿——非是
帝窑宗须下田,重衣腰缠之下在穿裤衩,怕连解手都不能够。

耿照无心春光,幕地肘下一动,涑玉节趁他半身凌空,便要挣脱压制。他运
起玄门正宗的碧火神功诀,将下坠之力悉数挪至肘底,内力一催,重如两名耿照
相叠,将涑玉节稳稳压住,扭身做回她大腿间:脚掌内勾,制住她的小腿。“放
……放手!”涑玉节乱发披面,咬牙嘶咆,沙哑的嗓音宛如雌豹,与先前的温婉
判若两人。耿照真气尚未调匀,这两下实已耗尽了体力,不住喘息,俯身道:
“宗……宗主!你答……答允了不……不再动手,我……我便放……放开……”
涑玉节突然尖叫:“别……你……你退开!”拱腰大挣几下,似要向前匍匐,可
惜徒劳无功。

耿照还没缓过气来,犹有些眼花,只是觉身下如陷堆雪,所坐之处比棉花还
软,偏又无比滑溜;杵尖擦过一抹黏湿浅沟,又窄又狭,湿暖无比,突然想起她
裙裳翻过腰际、下身一片赤裸,怒龙杵正刮着雪股间的沁润,逼近美妇人的羞密
处……

他俯身时,阳物恰巧挑入妇人腿间,涑玉节的大腿若凝脂,浑圆修长却不失
肉感,丰美的并不起腿心来;杵尖由股后斜斜压入,竟是全无阻碍,直抵玉门,
吓得她失声尖叫。

耿照正欲起身,又听到她低声说了几句,话语闷在发中;反复几次,,均未
听清。他小心避开股间要害,拱着胸膛凑近她颈背: 宗主,你说什…… 冷不
防漱玉节猛向后仰,脑后的飞莺金簪朝他面上撞去!

千钧一发,耿照及时避开了角锐,左眼却被纱髻上的潜金莺饰撞个正着,薄
薄得掐金锁片撞得扭曲,飞落地面。耿照“啊”得一声惨呼,左眼鲜血批面,一
时难以视物。

(我、我瞎了……我瞎了?我瞎了!)

上半身挣脱的漱玉洁拧腰挥臀,正要出掌,蓦听一声虎吼,两肩一痛,耿照
右手五指扣进她的右掌,左手五指扣进她的左掌,力气之大几乎要将掌骨捏碎,
“砰”的一声将她重重按回,坚硬如铁的胸膛撞上背脊,夹着鲜血气味的滚热喷
息几乎灼伤她的头背……

“我……究竟做了什么……你竟要置我于死地!”

“若能取珠,一百个耿照我也杀了!”漱玉洁咬牙切齿,发了疯似地拼命挣
扎……

“珠子若毁,鳞族的千年之传、本门纯血……通通毁于一旦!你……你之罪
孽,死上一千遍、一万遍也不够!我杀了你……教我……教我杀了你!”

耿照自问对五帝窟仁至义尽:救弦子、救琼飞、救薛白胜、救楚啸舟,不计
五里铺、赤水古渡的旧怨,深入五绝庄机关取亿劫冥表……就算出去岳宸风的诸
般理由中,也有几分是为了这些素未平生的不幸人们。而漱玉洁,却为了区区一
枚珠子取他性命!

“你……”他狂怒起来:“无可救药!”

漱玉洁奋力挣扎,娇润的臀股不住顶着,蹭着,滚轮似地弹撞着他的下体,
兀自不觉,恨声道:“你……绝不是我们等待的真龙!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是
复兴鳞族的天命真龙!”

提到“真龙”,耿照想起被扔进江中的阿纨,益发恼火:“你还敢说!为了
子虚乌有的古老传言,你让她来做这种事!”漱玉洁奋力扭转,嘶声道:“她连
命都是我的,我叫她死她便得去死,算得什……呀!你……你别来!”

两人胸背相贴,耿照那物事被她夹在股沟里,角力中汗出如浆,臀瓣磨得水
声滋滋,险象环生。她屁股偶然一顶,阳物顶了个空,登时滑过菊门,落在会阴
:漱玉洁屁股再一落时,等于自将蜜缝往杵尖摁去,两片黏润酥脂被挤蹭得微微
剥开,临门只只一线。

“不……不要!”妇人吓得尖叫起来,原来的颐指气使、高高在上淡然无存,
急道:“使……使不得……不要!”

耿照真气滞浊、胸口闷痛,益发恼火:“黄花闺女的贞洁不算什么,你连女
儿都生了,还有什么使不得的?”

他眼上创口颇深,血流如注,神识已有些恍惚;被她光洁的裸臀顶撞几下,
烦躁已极,心想:“难怪宝宝锦儿骂你作‘骚狐狸’!这当口竟拿肥臀勾引男人,
装得什么贞洁烈女!”忘了她一意挣扎哪管这些,口干舌燥,欲念大起,哑声道
:“你……你不是想方设法取精么?我……我这便射给你……满满……满满射在
里面!教你……教你再生个纯血的女儿来,瞧……瞧瞧我是不是真龙!”

“你……无耻!啊……”

魂飞魄散,半身酥软;偏生恐惧使久旷的娇躯更加敏感,所有感知被极之放
大,杵尖抵处又麻、又痒、又疼,股间液涌如注,蚌嘴卜卜吐出花浆,将杵尖沾
得湿滑晶亮。

她双手被牢牢按住,兀自拼命向前爬,腰后成摞的绫罗裙绉被男子结识的腹
肌压住,渐渐妇人的鹅颈从衣领中挣出,接着是圆润如水的裸背,连头后的肚兜
盘结亦清晰可见……她竟将自己从衣中“拔”出些许,试图避开身后的威胁,可
惜徒劳无功。

漱玉洁的股肉极软极绵,直如弹松的大白棉花,阳具反而不易施力。耿照趴
在她背上连戳几下,肉柱却滑过蜜缝,撞上阴户顶端的勃挺肉芽,发出水滋滋的
“啪唧”动响。

妇人“啊”的一声昂颈颤抖,声音腻似呻吟,那极其敏感之处被硬物一撞,
激痛中竟伴随着强烈的快感。

耿照迷迷糊糊凑近颈背,她湿发下雪肌莹白,体温蒸腾出蘭麝般的带汗甜香,
本想张口咬下,忽见发根浮出一枚红艳艳的绸带结子,打作蝴蝶般的拽尾双环,
转念间绮想翩联、难以遏制,咬住带尾一扯,肚兜便即松开。

漱玉洁虽小露香肩,但以她一身华服严实,耿照若不匀出双手,别说是解开
繁复的缠腰,就连衣襟也打不开;肚兜纵无繫结,至多在衣内微微松开,仍是贴
紧奶脯,有什么紧要?

安心不过一霎,忽然肩领一绷,“嚓”一声裂帛声响,耿照竟咬着她的后领
扯下以小幅来,吐出口中的帛片发丝,刺碜碜的下巴抵住她娇嫩的裸背。漱玉洁
惊魂未定,背心另一条带子又被咬断,勒紧处热辣辣的一痛,肚兜顿时摊落。

她双丸平压榻上,两腋溢出大团乳廓,浑圆细白,乳量极多。

漱玉洁颈长肩削,背胛细薄,骨感得恰到好处,裸出的半截肩背比之阿纨,
玲珑处竟丝毫不逊于少女,当真是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廋,更凸显出双乳的肥
硕;居高一望,薄窄的玉背下倒扣着两只偌大玉碗,圆乳、细身仿佛属两人,合
在一起却兼得其美,半点也不突兀。

两团雪肉之下,压得却是一条黑绸綴里、大红镶边的绫罗肚兜,肚兜上缘折
起一角,兜面似是浓冶的枣金红,淫媚勾人,与她一身玄素极不相称。

他微微一怔,咬牙道; 是谁无耻!守贞妇人,穿得这般娼亵! 欲拔龙杵
贯入腿心,好为阿纨报一箭之仇。

漱玉洁私亵被窥,又羞又怒,紧併双腿以阻阳根;耿照腰一台,她便拱起棉
花似的雪臀,不让他拔出重入。两人你顶我撞,私处磨得汁液飞溅,速度益快,
明敏阳具并未插入,情状却与交媾无异;逼命处如此,快美处亦如此。

妇人勃挺得硬蕊摁上阳物,被磨得充血红肿,本只一缝的玉蚌渐渐被肉柱挤
开,两片肉唇小嘴般不住开饮,噙着擦滑的杵身……不知何时,檀口所吐从咒骂、
惊呼、喘息道呜咽轻哼,又变为咬唇呻吟,她腿股酥软,蜜缝间快美难言,已跟
不上男子的动作。

耿照亦气喘吁吁,咬着她的耳垂颈背道:“忒想男人,装什么三贞九烈!我
便再给你个纯血女儿,让你挺着个大肚子,回去做你的宗主,尝一尝受人指指点
点,究竟是什么滋味!”这原本是为了替宝宝锦儿出气,然而一想到妇人大腹便
便、腹中胎儿却是自己所种,愤恨之余,居然大感兴奋,隐约已有一丝泄意,赶
紧来寻花径,以免错失良机。

漱玉洁娇躯剧颤,雪臀却打摆似的不住挺凑,难以自停,犹有一丝神智未失,
呜咽道:“不…………不行……不可以!不要……呜呜呜……不要……”

她股间极绵,宝宝锦儿美肉细腻、丰乳肥臀,股间亦娇绵动人,但漱玉洁却
与她不同,不止娇嫩,更兼有“轻”,“软”,“松”,“弹”等特质,便如弹
松的上等棉花,掐手之至,难有比拟。黑岛女子,似都有此异质,织薄如弦子,
玲珑如阿纨,俱都生就两瓣肥美诱人的绵股。

耿照在阿纨身上有过经验,知道这棉花似的绵股蛮力难进,挤开她的大腿,
阳物对准洞口,咬牙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延续宗脉么?你有了琼飞还不够,
我便教你多生几个!”肉菇剥开蜜缝,便要贯入。

漱玉洁身子一僵,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反握他的手掌,紧夹于乳侧,
仿佛要在欲海没顶前抓住最后一根浮草,失声哭叫:“我的女儿…………不是为
了延续宗脉所生!她是……呜呜呜……她是……啊、啊、啊……我的女儿!”

耿照已至极限,闻言一凛,却只来得及挪开分许,膨大的杵身一跳一跳的,
滚烫的浓精激射而出,尽数射在她那充血的外阴附近。

漱玉节本以为贞操难保,眼角不禁迸出羞耻的泪水,忽觉巨物远离,还没来
得及欣喜,一条滚烫的液柱已狠狠撞上玉户,一触便炸得浆碎,却能清晰感觉液
柱的坚硬形状,瞬间竟生出“猛被插入”的错觉。

强劲的喷射一时未绝,勃挺得阴蒂被热浆一注接一注地击打,产生难以言喻
的快感,像被无数细小的珠粒喷击,又似小顽童屈指弹打,既痛又美,漱玉洁几
乎翻起白眼,娇躯大颤,玉蚌吐出小股清浆,宛若失禁;蚌嘴翕合之间,浓精兀
自猛烈喷射,击中深藏在蜜肉里的肿大阴核,接连将久旷的美妇人抛上尖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耿照射得他股间一片黏糊,连乌卷的阴毛、充血的蜜唇都覆满浓浆。

美态狼籍的妇人娇躯瘫软,抱着她的手掌闭幕喘息,方才的角斗拼搏恍如一
场无的之梦,连股间的战栗快美也变得好不真实。

——其实耿照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在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

或许是因为他并不喜欢这样,以蛮力欺凌女子,即使面对漱玉洁也一样;或
许正如她迷乱时偶一脱口,怀上琼飞对她来说并不仅仅是为了宗脉的延续,她在
冷酷非情的“帝门宗主”身份之外,同时也是他人的女儿,他人的妻子,以及他
人的母亲。

体内的真气略一调匀,脑识顿时清醒许多,对怀中的半裸美妇忽觉歉疚,只
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让我起来。”她轻声道。

耿照依言放手。她头顶的黑纱簪饰早已四散,发髻脱落,曳着一头乌黑汗湿
的乱发,叫上的凤头金履不知踢到何处,连罗袜也在挣扎中脱落一只,裸着一只
娇媚的玉足。

乳色的浓精射满妇人腿心,有的沾上衣榻,更多确实射在她雪绵股间,衬与
饱满的、粘糊糊的乌亮卷茸,淫靡之余,竟有股纯稚之美,衬与残妆素发,说不
出的凄艳惹怜。

华服没什么衣袋之类,漱玉节随身连手绢也无,涨红的苍白雪肌掠过一抹娇
疲,勉力抬起素手,将腰里的半截肚兜扯出,襟内一双玉乳轻晃,市区承托的乳
房坠得低圆,锁骨一下拉成一片斜平,极瘦的人儿身上挂着两颗玉球,圆饱处难
以相接,微向两侧挺凸;酥红的蒂儿向天昂起,不显乳垂,反倒尖翘诱人。

耿照看到这双美乳,闹钟却不自禁地想到宝宝锦儿。

光论胸乳之美,漱玉节决计无法与宝宝锦儿相比,甚至不如比例完美的二总
管、形状坚挺的明姑娘,但妙就妙在他腰窄身薄,原不该有这般惊人乳量。如此
纤细的美人儿,胸前却挂着两枚浑圆玉乳,肥瘦各取其最美处,任谁看了都难以
移目。

她细细抹着玉户残精,蚌中除了淫水花浆,还淌出乳状小块,原来耿照喷发
太过强劲,竟隔空射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射进多少,暗自心惊:“怎……怎会
这么厉害?万一插……插了进去,岂不是……岂不是射死人了?”以她的身份,
若然有孕,势必在们中掀起滔天巨浪,此际她却晕陶陶的不想烦心,一想到那个
“死”字,不由得全身酥麻,花底一松,差点要丢,勉力用肚兜掩住;感觉差不
多流干净了,才包成一团握在手心。

那条枣金红的绫罗肚兜果然极艳,兜面以金线织绣,花样繁复不俗,也不是
颈下腿间的保守款式,长度比媚儿的短肚兜略长些,知道香脐以上,才能从华服
缠腰中扯出。

在媚儿之后,耿照知道这样的短亵衣至少有两样好处:托住双丸,以减轻硕
乳负担,以及行淫取乐剑及履及,省事方便——漱玉节若真能把持,未与男子苟
合,挑这样大胆花俏的款式,多半是为了方便自读。

漱玉节将收集了残精的肚兜小心叠好,贴着裸胸收入怀中,整襟顺发,又拾
回鞋袜穿上。耿照也沉默穿上衣裤,取布巾按住额上伤口,尽量不接近软榻,忽
听她低声道:“多……多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耿照不禁苦笑。

到底是他对妇人做了逾矩之行,这种事到哪儿都是错的,不会因为他悬崖勒
马而变得比较有德。正想着要如何赔罪,漱玉节又低垂眼帘,低声道:“自我男
人离开,这十多年来没人再碰过我。便是我贴身的婢女婆子,也只替我梳梳发、
捶捶肩而已。我连沐浴都不爱有人伺候。符赤锦兴许与你说过纯血延续的那些故
事,但我平生从未有过第二个男人:除了我女儿的父亲,我的身子谁也不给。”

望着楚楚可怜、似羞似怨的凄艳美妇,耿照却想着她怀里那条枣金红兜,想
像堂堂一门宗主摒退左右、褪得只剩贴身亵衣,像媚儿一样分开大腿,纤指挖着
玉户淫水横流、颤抖呻吟的娇态,赶紧垂落目光,驱散脑海中的香艳绮想。

漱玉节自是不知,兀自并腿坐在榻上,微露酣倦的模样更增美色。

“典卫大人,你之前的举动十分无耻,但我必须谢谢你悬崖勒马,让我不致
失去保守了十七年的贞节,我知那样很不容易。两相抵过,我想我们司以言归于
好了,你说是不?”

耿照沉声道:“便是你我抵过了,谁又来抵阿纨姑娘之失?宗主的贞节宝贵,
何以阿纨姑娘的贞节便不值一文?我实是不明白。”

漱玉节注视他良久,浓睫低垂,淡淡一笑。

“典卫大人如此着紧阿纨,也算情义深重啦。便由妾身作主,将阿执许配给
大人可好?”

耿照一愣,红着脸拚命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能……这……唉!”

漱玉节促狎似的笑道:“是了,典卫大人一听弦子有难,忙不迭赶来搭救,
其实大人心里更欢喜她些。这样,她二人均出身黑岛,妾身就当嫁了双女儿!将
她俩都许配给大人可好?”

“如何使得!”耿照简直吓坏了。“我……不是……”

漱玉节露出恍然之色,抿嘴笑道:“原来如此。看来大人还是喜欢弦子多些。
我便将弦子许配给大人,做为贵我盟证。至于阿纨么,我会替她觅个好婆家,典
卫大人不用担心。”

耿照压根没这个念头,被她一顿抢白,顿觉头晕脑胀,漱玉节以为他迟疑起
来。“扑哧”一声,睁大了眼睛:“你是真欢喜弦子呀!”

耿照这才会过意来,知她有意相戏,沉着面孔不说话,双臂抱胸。定定等着
她开口。

漱玉节自顾自的笑了一阵,渐渐收声,半晌才抬眼看他,目光沉锐。

“你恼我视阿纨如无物,我不怪你。过去几年,我岁岁送出本岛的美貌少女,
供岳宸风淫辱,里头有要喊我姑姑阿姨的,有的则是我看大的家臣爱女。我非是
不痛,只是学会了如何待心痛如常事;纵使心痛如绞,该牺牲时就要牺牲,谁都
一样。”

“岳宸风的紫度神掌虽厉害,我五岛多得是不怕死的豪勇义士,蚁群食象,
不致让他猖狂如斯;那厮真正得以挟制五岛的,恰恰是你体内的化骊珠。为收回
此珠,一百个阿纨也剐得,即使她是我的亲外甥女。”

阿纨如此美貌,元阴滋补不逊于神君嫡系的符赤锦,耿照隐约觉得有异,此
刻方知竟是漱家的血裔。

“如此说来,她便是琼飞的表姊妹了?”

她的容貌、体态虽与漱玉节不像,一旦知道两人有如此相近的血缘,再回味
起适才的激烈交媾,胯下婉转娇啼的少女竟与漱玉节的形象相叠合,破瓜的刺激
与射精的痛快被血缘连缀起来,插的是她、射的也是她,仿佛又狠狠痛尝了眼前
的甜熟美妇一回。余韵中更添几许销魂。

当年岳宸风血洗红岛。漱玉节知势不可为,在化骊珠回归前难以硬撼,便将
族中编入潜行都,或变造身分,或移花接木,尽力保存黑岛的血脉。如阿纨
这般亲近的血缘,是留待将来有一天岳宸风向她母女伸出魔掌时,赖以周旋的重
要棋子。

漱玉节并不愚笨,耿照心想。不像是会被古考无稽的传言牵着鼻子走的人。

她不惜一切也要夺回的化骊珠,决计不只是一枚殊异的珠子,背后定有天大
的干系。

“化骊珠到底是什么。宗主?”

“这个秘密在你之前,没有任何一个外人知晓。没想到今天居然在我手里坏
了规矩。”

漱玉节轻轻叹息着。一双妙目凝着他的面庞:“典卫大人可曾听过龙皇应烛
飞升,遗言其子玄鳞的故事?”

耿照点头。“听过。”

数千年前。龙皇应烛君临东海,命臣民与人族通婚,透过两族融合,使繁衍
困难的神族得以枝繁叶茂,鳞族从此遍布东海,但也失去了变化兽形的神力。应
烛统治百年后,于龙庭山飞虹顶飞升,遗其子玄鳞为帝,继续统治东海。

玄鳞为维持龙族神力,不肯娶凡女为妻,三百年而寿元尽,驾崩后始现龙形。
从此玉离王朝诸帝,再也没有能变化神龙的。

“这个故事,还有不为人知的后半截。”漱玉节道:“玄鳞活了三百年,这
是龙身的寿限。但随着死亡脚步的逼近,玄鳞逐渐明白父亲骗了他:龙皇应烛再
也不会带任何人回归幽穷九渊,他希望她的子民统治大地。与地上万物同生共死。

“悟得这道理时,玄鳞已老得无法再回幽穷九渊,于是殚精竭虑,创制了一
门奇术,这门术法能以魂魄寄体,形同不灭;玄鳞在死前将魂魄移入他人体内,
用以延续生命,寻找恢复龙身的方法。不幸的是:在娶了凡女之后,鳞族的繁衍
能力虽与人族一般昌盛,寿命却变得和凡人同样短暂,不过短短三十年的光阴,
这副躯体便已不堪使用,须另觅躯壳栘转。”

耿照听得毛骨悚然,心想:“这是……夺舍大法!”

漱玉节神色凝重,森然道:“就这样,玄鳞只得不断转换身躯,寻找再造龙
身、重返幽穷的方法,又过三百年,终于出现契机。”

“是……是什么样的契机?”

“典卫大人可知三千世界之外、十亿万佛土之间,有历永劫而不生不灭者。
为一大事因缘往来诸世界,有如传灯;彼世界历十三亿四千三百八十四万年,由
成而毁,乃至此世界。”见耿照一脸茫然,妇人轻道:“我们所在的三千世界,
不过是一粒沙,佛度世人,由此沙至彼沙,沙减而佛不减,不外如是。玄鳞困在
凡躯中辗转三百年,所等到的契机,便是天佛降世!”

第六十九折天佛降世,兆现玄鳞

[ 天佛降世?]

[ 嗯。]

漱玉节颔首,不自觉的揪了揪襟口。她交领虽高,无奈衣下已无裹胸的兜儿,
襟布一紧,两颗沉甸甸的玲珑玉乳便在绫罗布面上一阵摇晃,不仅浑圆的乳形宛
然,连两颗乳梅都挺翘浮凸,比赤身裸体时更加引人遐思。

[ 便在玄麟徘徊尘世之际,“佛”来到了东海。传说天佛降世之时,仿佛日
坠星沉、流火蔽天,兽禽走避,地动山摇,世人皆惊惧不已,但玄麟身负六百年
的武功智识,当世绝无敌手,遂往佛降处一探,成为东洲大陆上第一个面佛之人。
]

耿照突然想起了凌云顶。

——那个神秘莫测、被[ 天观] 七水尘以芥子须弥之术隐藏起来的秘境,就
是当初龙皇玄麟与天佛初遇的地方吧?

那是[ 佛] 踏上东胜州的第一步,更在哪里留下无数谜团,成为人人竞逐的
神秘宝藏,因而有了凌云三才的巅峰论战,写下智绝传说的新页。但在漱玉节所
说的故事里,同样还是那处凌云顶,却摇身一变,成为玄麟之愿的契机……

在那里,到底还藏有多少秘密?

漱玉节不知他心中计较,继续道:[ 天佛倾听玄麟之愿,在东海之滨起出了
玄麟三百年前所抛弃的真龙残躯,以无边法力淬成化骊珠,珠中蕴藏了龙之一切
本然,竟比身而为龙的玄麟还要透彻。]

[ 天佛对玄麟说:“龙若吞下化骊珠,便有足够的神通力令苍龙之血回归,
但你已不是龙,吞下此珠,你的身躯将化为齑粉,雾散烟消。因你创的这门移魂
术,违反了天地间的自然生灭,固有此报。”]

[ 玄麟又惊又怒,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来。他潜入皇宫,以奇术占
据了其二十二世孙少腾的身躯,又回到了天佛面前,道:“这具肉躯流着真龙的
血脉,总可以使用化骊珠了罢?”]

[ 天佛只看了他一眼,摇头:“这具肉躯与先前那具,差别极小,龙的血裔
已十分稀薄,几近于无,同样受不了化骊珠的神通”玄麟听出佛的话语中似有保
留,便说:“世尊若能让苍龙之血重临大地,吾便教吾之子民潜心事佛,千秋万
世,绝不离弃。”]

这个说法令他想起了莲觉寺的大佛机关、转经堂秘构,还有那只无比精巧、
神秘莫测的金盒“亿劫冥表”。明姑娘说制造这些难以想象的精巧奇器,或许正
是大日莲宗的修行法门之一……照这样看来,这个传统,说不定是从佛世尊处传
下来的。

[ 天佛答应了么?] 耿照追问,不觉微蹙浓眉。

他自小家中诵经念佛,所奉与东海流行的粗浅末道不同,乃是央土带来的大
乘经典,只觉故事里的佛世尊远不如经中超然,再加上研制机关奇器的嗜好,倒
像身具神通法力与超凡智识的普通人,虽不免突兀失望,又觉颇为可观。

漱玉节严肃点头。

[ 天佛留下玄麟一臂,道:“此血肉中兼有人龙,我将从中化出一心法,令
汝不论移至何身,均能结成龙血,吞珠化骊。”玄麟大喜,便让天佛的侍者们四
处传道,东海遂成为东洲最早受佛法教化的地方。玄麟则返回皇宫,以少腾的身
份执掌国政,静待天佛完成心法的那一日。]

时光飞逝,转眼又过了四十年,少腾的身躯有老有病,已不堪使用,玄麟只
好将皇位传给了少腾之子翔颛,然后再夺取翔颛的身躯……对已等待了六百年的
玄麟来说,四十年不过一晃眼罢了,他的耐性早已超越尘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憎
喜怒,沉淀的像是幽穷九渊下的海底岩山,历经千万年的深水动荡也磨之不平。

然而佛却辜负了龙皇的期待。

凌云顶一别,玄麟再也不闻天佛之语,直至灭度,佛将教团传给了弟子,对
心法却只字未提。玄麟并不死心,他坚信佛已经完成心法,只是不肯拿将出来,
他一代一代的占据子孙的躯体,与天佛教团的领袖们勾心斗角,探查结成龙血之
法,始终无法如愿,倏忽而又三百年。

期待落空的玄麟终于发怒,倾王朝之力对天佛僧团展开了毁灭性的报复——
当然是假他的五十六世孙滂坠之名。玉螭王朝的武装军队冲入寺院,抓走教团的
首脑们,疯狂屠杀僧侣信众,再将实体残垣付之一炬。被捕下狱的高僧遭到恐怖
的严刑拷打,却拷掠不出任何有关于心法的事来。

僧团残众纷纷向西、向南逃出,只有极少数不肯离开,躲了起来,静静等候
黑夜退去、黎明到来的时刻。但黎明将至之前总是特别黑暗,北方的异族亶父消
灭衰颓的玉螭王朝,肆虐东海,而后央土人族与南方的神鸟族又驱逐了亶父人,
成为东海的新主……纷乱的时代持续了整整一百年。

百年之后曙光终现,暗地里养精蓄锐的教团,带领徒众占据东海一隅,简历
起以僧团为中心的佛国净土,主其事者自称[ 大日莲宗] ,由此揭开了东海三宗
共治的序幕。

按萧谏纸的考据,玉螭朝的信史最多三百年,龙皇应灼是麟族部落的共主,
在位短暂,其子玄麟放逐父亲取而代之,但篡夺者的王位注定难以长久,不久便
被另一支部族推翻,该部族酋成为新的共主,接受了各族献上的[ 少腾] 帝号,
意即[ 飞上青天的年少英主].首开灭佛先例的滂坠则是暴虐的王朝末帝,其号寓
有[ 久候大雨不至的天上坠龙] 之意……

《东海太平记》记载的历史写实而血腥,漱玉节的故事却是神话传说,荒谬
得令人战悚不止;虽是难以置信,复觉兴奋刺激。

[ 宗主的意思是……] 耿照心中充满疑惑,但又非毫无道理:

[ 由少腾至滂坠的三百年间,玉螭王朝的皇帝通通都是玄麟?]

漱玉节一双妙目凝着他,淡淡一笑。

[ 我初听之时,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比之漱玉节,耿照不应如此惊讶。在她的世界里,甚至没有[ 夺舍大法]
的存在,耿照亲身经历过琴魔之夺舍,玄麟用这种方法在世上多活了六百年,似
也不是难以想象之事。

[ 就算化骊珠能是真龙复生,] 耿照蹙眉:[ 像这种毫不犹豫夺取自己骨肉
之躯的人,活转过来又如何?更遑论屠杀僧众、压迫人民等恶行。宗主举族数百
年间所期盼的,便是这般的“真龙”?]

漱玉节一点也不生气,平静垂眸,面露微笑。

[ 善恶诸行,因时、因地而异。大日莲宗既是理想佛国,如今何以不存?麟
族压迫人民,为何我族之天元道宗与其他二宗并立?央土王权压服东海,抑道宗
为“蔽源魔宗”魔宗余脉相互结合,共抗外敌……世事流转,岂能一概而论?]

耿照仍是摇头。

[ 诚如宗主所说,既然世事流转、不可一概而论,又何比苦苦等待真龙回归,
平白做出偌大牺牲?倘若世上无有真龙,五帝窟这些年所受的牺牲荼毒,岂非枉
然?]

[ 正所谓:“吉凶未来先有兆。”] 美妇人理了理云鬓,淡然道:

[ 典卫大人平日烧不烧香、拜不拜佛?信不信图识,讲不讲运合命数?三十
年之间,前后两度妖刀乱世,异族入侵、天下大乱,央土皇权几易……这些,算
不算是兆头?若还是不信,那么琉璃佛子将履东海,欲带回出走多时的大乘佛法,
促使三乘归一,重现大日莲宗之盛;这会儿连能化纳化骊珠而不灭的人都出现了,
你还说这不是征兆?]

耿照哑口无言,忽然省起:[ 说不定她礼佛虔诚、遍履寺院,也是为了寻找
那部传说中的化龙心法。] 想了一想才道:

[ 我非指宗主之言为虚,但宗主的故事却有个极大的漏洞。连玄麟子孙的肉
身,都被佛世尊说“血脉稀薄”,受不得化骊珠的威力,但我祖上来自央土坎州
阁莱郡,没有一丁半点儿的东海血脉,显然帝门古老遗说之中有说疏漏,与实际
发生不尽然相符。]

[ 请恕妾身无礼。]

她微微一笑,水汪汪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微勾的眼角,当真有股说不出
的妩媚。耿照突然发觉:她只有在人后才会显露出这一面,在众人面前端庄高贵
的[ 宗主] ,其实有着少女般淘气的眼勾,只是青色尽去,酿以岁月风霜、江湖
历练,淬成了甜熟馥郁的醉人韵致。

[ 典卫大人的身世,尚有许多不明处,要说“没有一丁半点的东海血脉”,
稍显武断。大人知晓自己的母亲是谁么?尊君耿翁可是你的亲身父亲?]

耿照面露难色,随机明白过来:[ 她派人调查过我的来历。] 欲言又止,摇
头低道:[ 总之我出身平凡,总是不会错的。我不是什么麟族之后。]

漱玉节淡淡一笑,目光转锐。

[ 既然如此,或与大人打开“亿劫冥表”的法子有关?]

她怡然笑道:[ 妾身研究过盒子上的文字,虽不明所以,但似是一门心法口
诀。大人可能在不知不觉中练了一门武功,恰巧便是佛世尊秘传的化龙之法,早
已成真龙之躯……] 忽然闭口,妙目凝着眼前的少年,神色十分古怪。

耿照的思虑与她同样飞快,严肃接口:[ 倘若如此,我已纳了化骊珠,怎还
没变成一条神龙破空飞去?] 说着低头检查双掌,又瞧瞧身后,大摇其头:[ 没
长爪子没长鳞,屁股也没有尾巴。惨了,我真的不是龙。]

漱玉节被逗得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最后索性扶腰掩口,放怀大笑。

耿照绷紧的精神略一放松,也笑得直打跌;勉强定了定神,正色道:[ 宗主,
打开盒子的方法,恕我不能奉告,但我保证与天佛心法应无关联。如果不然,我
现下该药摆着尾巴飞上天去。]

漱玉节雪颜酡红,屈指轻抹眼角,弯着腰轻揉小腹,又娇又恨地瞪了他一眼,
还未开口,又[ 嗤] 的一声低头抖肩,笑得花枝乱颤。耿照叹息:[ 宗主,我说
笑话不顶在行,也难为你这么捧场。]

漱玉节好不容易收了笑声,手按腰腹,摇头道:[ 我十几年没这么笑了,原
来笑起来是会要人命的。典卫大人,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两人相视而笑。

[ 关于这枚化骊珠,宗主有何打算?]

[ 请典卫大人给妾身一天的时间,明日此时,我们在此处相见。当然是一…
…个人来。] 她说这话时俏脸微红,旋又恢复。[ 倘若珠并为融入大人体内,珠
是珠、人是人,那便容易的多。妾身有位相熟的医道大国手,眼下正于本门处做
客,以其神技,自体内取珠不伤人命应非难事。]

工作几次听她提起此人,忽然福至心灵,不觉一凛。

[ 莫非是“血手白心”伊黄粱?]

[ 典卫大人好见识!] 漱玉节赞道:

[ 妾身特请伊大夫前来,为贵友换接双手筋脉,目前所需的药材、场所都已
准备停当,这几日之内便要动手。伊大夫乃当世无双的外科圣手,有他亲自操刀,
贵友双手复原指日可待,大人勿忧。]

[ 伊黄粱在莲觉寺?] 符赤锦圆睁杏眼,不由得叫了出来。

[ 不止。] 耿照两手一摊:

[ 昨儿俺们陪将军夫人逛鬼子镇时,伊大夫已至驿馆,给那厮诊治。我们在
大厅的那会儿,说不定伊大夫就在后院厢房之中。]

符赤锦扼腕到:[ 可恨!千载难逢的良机,骚狐狸怎不趁机弄死他!] 嘴上
虽这么说,却非是咬牙切齿,反倒低首蹙眉、久久不语,看似凝然多过懊恼;不
是真恨漱玉节办事不利,而是心之必有不可乘势的困难,正在苦苦思索其中关键。

耿照心想:[ 宝宝锦儿虽与宗主不睦,要说到彼此相知之深、默契之好,时
间难有出她二人者。] 须知宝宝卧底在岳宸风身边,以美色侍敌,却从未向任何
人吐露,连薛佰腾、杜平川这等老江湖亦被她瞒了过去,唯有漱玉节摸清她的性
格,知其必有图谋。

两人表面针锋相对——说不定心里也还是——却有意无意相互配合、彼此掩
护,符赤锦成功移转岳宸风对美色的贪婪,令他无暇染指漱玉节母女、何君盼;
漱玉节则有意使她在五岛之内的处境更加艰难,正释岳宸风之疑,无心中保护了
符赤锦……

关于这些,这两个女人从未形诸言语文字,甚至连直面相对的机会也无,把
她们联系在一起的是聪明才智、细腻观察,女子天生的灵敏直觉,以及对共同敌
人的深恶痛绝。

耿照在画舫柳岸与漱玉节分手后,施展轻功直奔枣花小院,进门还未过戌时,
符赤锦与紫灵眼正在准备出城接应,院中熟悉的兽嗅略显淡薄,问起才知白额煞
已先行一步。小两口相见自是甜蜜惊喜,符赤锦见他左眼眉创口凄厉,心疼得不
得了,取清水布巾处理过后,细细敷药包裹,俏脸微寒,冷道:

[ 是骚狐狸下的毒手?]

[ 没事,一点小误会。] 耿照伸手挽她,宝宝咬唇狠笑,杏眸里杀气腾腾,
轻轻一挣便要起身,却被爱郎搂住。[ 好啦好啦,坐着陪陪相公……咦宝宝锦儿
的手怎么这么凉?]

她回过神,脸上又浮现温柔心疼得神气,柔顺的偎着他。[ 我怕死啦,怕你
有个什么万一……我心里想,骚狐狸要真敢动你,我几百刀几千刀的剐了她,决
不让她好死。]

耿照对她全无隐瞒,将画舫上的事如实说了,连差点射在漱玉节身子里的糗
事也和盘托出。原以为宝宝锦儿听了要生气,不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
嘻嘻笑道:

[ 老爷就是忒好骗!心软什么?依我说,合该狠狠地捣进去,这么弄她、这
么弄她……弄得她死去几遍又活转过来,再一把灌得骚狐狸满满的,让她呼天抢
地的哭叫讨饶,末了还要怀上几尾小狐狸才好。偏生就你,烂好人一个!] 促狭
似的瞟他一眼,连说带比的,又自顾自地咯咯娇笑。

比拟交合的手势自是不雅,但她素指纤纤,圈起圆来又细又巧,还勾着兰花
尾指,玉箫似的一根尖长食指往圈里进进出出,又抹又挑的极不老实,竟藏有许
多花样,淫亵之余,又说不出的俊俏好看。

耿照赶紧将她双手按下。

[ 别!好好一个姑娘家,多不像话!你不怕给小师傅看见?]

符赤锦见他脸红得像颗大柿子,可爱极了,忍不住逗他:[ 有什么不像话的?
你对我做的……可不像话多啦。小师傅看见正好,我跟她告状去,说相公坏死了,
夜里都这么弄宝宝锦儿。]

耿照被她逗得心痒难耐,一把将玉人抱到腿上,作势解她衣带。[ 那好,咱
们实做一回,夫人给说说怎么弄才像话,著下回一定改。] 符赤锦惊叫起来,知
道这玩笑开不得,连连讨饶,才哄得他将此番积极检讨押后一些,待夜里回闺房
再议。

枣花院里是三位师傅的居停,耿照也不敢太放肆,嬉闹一阵,叹息道:

[ 宝宝锦儿,我真怕你生气,但你不生我气了,我又觉得对你不起。你要是
骂骂我、数落我几句,我心里舒坦些……总之,我下次不会啦,会再警醒些。]

符赤锦坐在他大腿上,轻轻抚摸他的面颊,温香的吐息呵在他鼻尖唇畔,中
人欲醉。

[ 说我不喝醋,那是骗人的。但我不喝阿纨、甚至不喝漱玉节的醋,因为我
知道在老爷心里,一百个她们也比不上一个宝宝锦儿。] 见耿照拼命点头,忍不
住咯咯娇笑,片刻轻叹了口气,正色道:

[ 你是个老实人,是她们设计你,占了你的便宜,也不是你对我不住。好在
我家老爷厉害的紧,在这种事情上是决计不吃亏的,明儿你去跟那骚狐狸见面,
找机会奸了她,狠狠插她几回,等她尝到了滋味,醒着也想做梦也想,咱们偏不
给!到时你再当着骚狐狸的面好好弄……弄宝宝一回,饿也饿死了她!]

说到后来自己也觉得害羞,但脑海中的画面香艳旖旎,漱玉节那骚狐狸吃不
到却又饥火燎天、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她红着脸咯咯直笑,连身子都
烘热起来。

耿照费劲千辛万苦,才抑下将她就地正法的淫念,脑袋都快被熊熊欲火烧干
了,勉强吞了口水,赶紧将话题转开,兜回正事上。

无巧不巧,漱玉节口中的[ 医道大国手] 正是一梦谷的神医伊黄粱。此人与
五帝窟的渊源甚深,漱玉节竟能请动他来为阿傻移植天雷蜒续接静脉,还掉耿照
的这条人情债。适巧岳宸风放出消息要找伊大夫,五帝窟自然不会放过折耳根论
诚的机会。

更巧的是:因带沈素云出城去玩,耿、符与漱玉节的人马失之交臂,来不及
交换岳贼负伤的情报。以伊黄粱出神入化的艺术,连断牛腿都能接的起来,说不
定便治好了岳宸风的伤势。

[ 不,恰得其反。] 耿照见她露出沉思的模样,突然展颜一笑:

[ 宗主说,根据伊大夫的转述,岳宸风的伤势无可救药。]

符赤锦愕然抬头。[ 这又是怎么回事?老爷,你别卖关子啦。]

岳宸风生性多疑,受伤的消息自是秘而不宣,只派人层层戒护,将伊黄粱送
进驿馆。伊黄粱脾气古怪,漱玉节以为是将军有疾,反复叮咛适君谕:[ 伊大夫
行事出人意料,说话直来直往,不管什么武林规矩。但他本事极大,于朝野施恩
广博,不能轻易伤害。请主人上禀将军,务必多多担待。] 适君喻再三保证伊大
夫的安全,这才顺利将人带出了莲觉寺。

谁知道伊黄粱一见岳宸风,便冷笑道:[ 你这人满脸阴险,鹰视狼顾,平生
绝不信人。我本事不够大,治不了你的伤,请!] 竟连拱手也懒得,转身便走。
岳宸风不由一凛,忙起身赔礼,向他问个究竟。

伊黄粱冷笑:[ 我要探你的脉象,摸清你全身的行气理路,你给不给看?若
要以金针探穴,你太阳、膻中、命门这些要害让不让刺?我平生最厉害的就是动
刀,开膛剖腹、切胳膊接腿,你你不让我干这些,何不上街随便找个郎中?反正
也差不多。]

岳宸风被挤兑的说不出话来,面色阴晴不定。

这[ 血手白心] 伊黄粱毕竟是五帝窟请来的,谁知道她们有没有勾结?别说
动刀,便是金针刺血也不行。

伊黄粱冷笑几声,负手道:[ 这样就给难住,我还叫什么神医?早知道你是
这幅德行了,刁民败症,理所当然!怨得谁来?你的毛病,我用眼就看出了九成,
针刺刀切不用,这脉嘛,悬丝听一听就算了,当是补那一成。] 取出红线,让岳
宸风亲自缚手腕胸口。

以岳宸风的修为,凭几根红线想要震死他或者勒死他,连在江中伤他的神秘
老渔翁也做不到,这话说来纯是糟蹋人。岳宸风面上不好发作,默不作声绑好红
线,伊黄粱按、挑、拈、勾,如抚琴弦,片刻松手道:

[ 很好,果然与我所料相同。这伤没治,请了。] 回头便走。

[ 大夫留步!]

岳宸风霍然起身,一晃便拦在门前,残影如黑羽翻飞,余光依稀可见。

伊黄粱冷笑。

[ 你再动真气,死得更快!你此刻心俞、肺俞是不是隐隐刺痛?环跳穴的疫
麻,应该比昨儿更加强烈了吧?运气之时,身上是不是有几处痒如蚊叮,却又隐
带疫涩?] 随手比划几处,岳宸风面色越来越难看,忽然抱拳俯首:「还请大夫
施救!」

「我说了,没治。」

不;理会他的阴沉面色,伊黄梁取出一根刺穴金针,拈至岳宸风面前。

「伤你的,乃是五道无形的锐利真气,比这针更细,故你毫无所觉;却比玄
铁乌金更坚,准确刺进五处真气运行的必经处,如下楔打椿。你一运内功,真气
经这五处的削切磨砺,已与原功不同,搬运间必伤心脉。

「不能治,是因我找不到比它更细微的医具。你拿铁锹掘得出鱼刺么?伤你
的这门武功,我平生闻所未闻,精准犀利之至,堪称天下间第一等手眼。我的本
事大不过这人,所以没治。」

岳宸风听他说得分毫不差,疑心稍去,兀自沉吟。一旁适君喻急道:「这该
如何是好?」

伊黄梁乜他一眼,冷笑:「放着别管就好。你不运真气,那五根气针难不成
蹦出来刺你?那人若要杀你,不用五道真气,小小一道扎你心口,利落省事,大
伙儿都不麻烦。他真正的目的,怕是要你一生别在动武功。」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岳宸风凝思片刻,虎目微台。

「大夫知那五道真气扎在何处?」伊黄梁冷笑着一哼,答案不言自明。

岳宸风拱手倒:「我料当今之世,再无第二人能识得,大夫必有解法。」

伊黄梁看了他半晌,忽然一笑。

「你杀人的念头全写在脸上,只差没说出「若不能治,今天休想活着离开」
这种老掉牙的坏人声口。眼前,你只有两条路走:第一,终生不动武,同那五道
真气比命长,看是你先阖眼,还是它先完蛋。这会是场漫长的比试,以你的根基
身骨,说不定真的能赢。至于这五道真气寄体引发的杂症,有我在就不用怕。」

岳宸风重重一哼,嘴角微扬。伊黄梁以此为退路,说明他也不是不怕死:人
只要贪生,就不是铁打不坏、毫无弱点。

「恕岳某无此打算。虎无爪牙,何异于猫?」

「做猫不好么?不是玩就是睡,诸女不禁,随地野合,比人舒心一百倍。」
他自现身以来,始终是一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神气,说这话时却微蹇着眉头,
仿佛真觉得做猫好过做人,只是奇怪为什么有人不懂,忍不住叨念了几句。

「第二条路呢?」岳宸风眉目不善,抱臂沉声。

「鱼刺既拔不出来,就拿铁锹一股脑儿打烂它!我帮你挖开这五处气穴,毁
筋易脉、搅烂血肉,五道真气自也完蛋大吉,然后再让毁掉的筋脉血肉生将回去,
如此一了百了,虽要多花些年月,不过隐患尽去,吃点苦头也算值得。」

适君喻听得怒火上心。「伊大夫这话,莫非是有意戏耍?挖开血肉、毁筋易
脉,岂不是伤上加伤?对武功的影响,又岂止不能动用真气而已?」

伊黄梁瞟他一眼,哼的一声冷笑。

「废话!这叫「同归于尽,与敌俱亡」。那人出手极准,五道真气都扎在紧
要之处,避无可避,没有一丝转圜;一旦施针用药,必然折损元功,甚至有武功
尽废的危险。

但他料不到世间有我伊黄梁,生肌造肉,不过常事耳!五处气穴挖开,这身
内功就算废了,不过因为动刀的是我,至少能为你保留三到五成内力,不致全废。
之后再驳续筋脉、导行真气、愈肌生皮,你便是一个全新的岳宸风,便似打娘胎
出来一般的新。你花个几年把功夫重新练回,也就是了。」

「你——!」适君喻虎目一眦,却被岳宸风拦住。

「伊大夫,若行此法,大夫要取什么代价?」

「我不缺金银,生活自在,你又不是女人,身上也没什么我想要的。」伊黄
梁冷笑:「不过我这人个性不太好,喜欢找自己麻烦,你越是这副过河拆桥的德
行,我越想看看治好你之后,你要怎生拆了我这块桥板。」

名动天下的怪医伸出三指头,笑意蔑冷。

「我只在我的地方动刀,三日之内,我在莲觉寺等你,你若怕有什么万一,
尽管带千军万马前来不妨,反正我干一样的事。告辞了。」说着拱手迈步,径朝
岳宸风走去。岳宸风阴沉以对,最终还是让了开来,目送伊黄梁推门而出。

符赤锦听完,摇头道:「以岳宸风脾性,探问代价不过是陷阱而已。若伊黄
梁有半句提及五帝窟、辟神丹等,决计难出驿馆。」屈指轻扣围栏,沉吟道:「
伊黄梁与漱玉节暗里往来,我对此人知道不多,但要教他趁机杀了岳宸风,似又
无此可能。能这么做的话,骚狐狸早就做啦。」

耿照也不赞同。「医者父母心,不好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说着微微一笑,
突然闭口。

符赤锦瞅他一眼,拿手肘轻轻撞他:「笑得这般神神秘秘,扮什么高深?」

耿照笑道:「也没什么,我刚才想到,其实伊黄梁已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

耿照眉间带伤,出入驿馆恐慕容柔探问,又不好冒险对他说谎,翌日索性不
进驿馆了,只让符赤锦自去。「你要去哪儿?」两人仍是结伴行至驿馆,分手之
前符赤锦问道。

「我去找赤眼,顺便办点事。」耿照冲她一眨眼,面露微笑。

符赤锦会意过来:「要是将军问起,这就不怕被拆穿了。」与他约定黄昏时
分来接,迳人馆见沈素云。饶过回廊来到后进,才知抚司大人迟凤钧刚到,将军
和夫人在前厅接见,索性当厅用起早膳。

姚麽知她与夫人关系非浅,不敢怠慢,招呼她前往厅去,吩咐于厅后候传的
瑟香道:「同夫人禀报一声,说耿夫人来啦。」符赤锦假作惊慌,挽着瑟香不肯
放:「麽麽折煞人了!奴家什么身分?且等一会儿便是,莫扰了将军大人议事。」

姚麽得了面子,志得意满,笑道:「你有所不知,我家夫人也不爱待在厅上,
正好教夫人脱身。」一使眼色,瑟香含笑掀帘,碎步而出。符赤锦好整以暇地坐
定,叠着腿儿翘起莲尖,静听帘外动静。

布帘之外,只听迟凤钧道:「……皇后娘娘遣使来报,说今日凤躀将驻于檀
州明王院,下官本要率本道官员前往,但娘娘特别交代,教我等于城外迎接即可,
不必劳师动众。」

慕容柔「恩」的一声尾音上扬,口气透出些许不耐。「檀州已在左近,何不
直接到越浦来?是任逐流的意思么?」提起「任逐流」三字,不耐烦成了不满,
话里隐含雷霆,似将爆发。

任逐流乃是权臣任逐桑的亲弟,官拜左金吾卫上将军,精擅剑法,潇洒风流,
享有[ 平望都第一快剑] 美名,人称[ 任郎] 或[ 金吾郎].此番皇后东巡,圣上
特命他担任护卫,率领金吾卫的精锐沿途保护娘娘,不惟宠爱,更代表对任逐流,
对任家的信任。

任家几代都是央土豪门,任逐流自诩朝中名士,平日出入京城排场不小,慕
容柔早有耳闻。东巡的队伍行进缓慢,所经处无不耽搁,搞得东海官民连天叫苦,
这笔帐自是算到这个任家的金吾郎头上。

迟凤钧赶紧解释: 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檀洲除了明王院之外,贝叶寺,大
诠寺两处亦是数百年的名刹,娘娘欲一一参拜之后,再转往莲觉寺驻足。下官曾
提醒任大人,应速至越浦城为好,但娘娘既已颁下懿旨,料想任大人也莫可奈何。

慕容柔哼了一声, 这还不叫劳师动众? 迟凤钧为之苦笑。 下官是想,
来了就好。再说,栖凤馆虽大体完成,还有许多细部的装饰正在加紧赶工,多得
两天的时限,总是好的。 慕容柔听出他的为难,问道: 有什么不顺利的?
莲觉寺的显义长老据说病了,已多日不能会客,寺中大事似是无人主持,银钱
米粮等难以调度。 他二人不知集恶道占据法性院,显义沦为鬼王阶下囚,越浦
五大家正倾全力,于十日内赶建供娘娘住宿的栖凤楼,阿兰山道上不分昼夜,满
是运送砖瓦木料,匠人役工的车马,陡地没了莲觉寺后援,五大家无不头疼的紧。

所幸越浦财富仅次于五大家,东家人称乌夫人的药材巨贾乌家适时伸出援手。

补上了莲觉寺的空子,勉强在工期之内完成栖凤楼的主体,进度虽稍稍落后,
总算有惊无险。

这乌夫人什么来历? 慕容柔性格多疑,一听见陌生名字,直觉便多问了
几句。

回将军,乌家乃越浦第一大药材行商,手下数十间大铺中,亦不乏经营了
三四十年的老铺,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物。这位乌夫人是行会里面的东家。持
有大股,据说潜心礼佛,买卖都委由合铺掌柜打理,此番三乘论法大会前,曾三
番四次透过戚长龄毛遂自荐,说是想尽一份力,五大家考虑脸面排名,坚持不允,
不想最后靠乌家救回一条命。 144p 忽听一阵昵哝低语,符赤锦心想: 来了
连片衣袖摩擦,数人接连起身,沈素云清脆动听的嗓音响起: 妾身先下去一会,
诸位慢聊。 三两人齐声应道: 夫人慢走。 符赤锦一凛: 岳贼也在! 片
刻吊帘掀起,缝隙间果见得岳辰风魁伟的背影,沈素云领着瑟香翩然而入,满面
笑容,欲启朱唇。符赤锦使了个眼色,沈素云会过意来,随口吩咐姚麽,瑟香:
去厨房盛银耳红枣汤来,几位大人议了许久的事,定然口渴的紧。 两人领命
而去。

她将奴婢支开,符赤锦摊开他的手心,以食指在掌中轻划。沈素云咬唇侧首,
神色专注,两人始终不发一语,待俾仆捧着食盘回来时已然分开。沈素云神色自
若,对姚麽,瑟香颌首道: 走吧 率先掀帘,对众人道: 诸位辛苦了,我备
有些许凉汤,给诸位润润嗓。 庭中众人纷纷起身称谢。

慕容柔没想到妻子竟然去而复返,接过她亲手抵来得银耳羹,虽觉奇怪,仍
是露出微笑, 多谢夫人 沈素云只点了点头,笑道; 将军慢用 众人又议了
一会,忽见程万里来报: 启禀将军,外头有一僧人求见,说是打阿兰山莲觉寺
来 慕容柔放落空碗,笑顾迟凤钧: 才说这厮,就来投罗网 迟凤钧也觉奇怪,
径问程万里: 可曾报得法号,呈上度牒?是显义长老左下得恒如师傅吗? 程
万里出身军旅,不知和尚上门还有这许多花样,老脸一红‘抱拳俯首: 属……

属下这就去问清楚。 适君喻亦自觉有失,起身道: 将军,不如我去瞧瞧
吧。

不用了,莲觉寺罔顾朝廷,背弃公议,待得论法大会圆满结束,我还要
拿人问罪,区区一名寺僧,犯得着大队迎接麽? 慕容柔一挥袖,淡然道: 唤
来便是,有岳老师在场,也不怕和尚玩出什么花样。 属下遵命 慕容柔冷笑
: 我到要看看是何等碉僧,竟视朝廷如无物! 东海寺院众多,风气却不如央
土庄严肃穆,聚敛钱财,窝藏妇女之事时有所问。同样也是镇东将军眼中钉肉中
刺,早想动手整顿。只是承宣皇帝继位之后,颇为尊崇佛法,慕容柔虽是雷厉风
行得性子,行事却不鲁莽。仍在等待时机。

不多时,程万里领着一名高瘦老僧前来,身量硕长,微佝腰背更显老态。手
拄探水杖,身披僧伽藜,双目紧闭,白眉无发,竟有几分仙风道骨得模样。迟凤
钧为筹办三乘法会,数度上阿兰山,从不曾见得寺中有这样得老僧,不禁蹙眉。

慕容柔目光灼灼,冷然道: 抚司大人不识此人? 迟凤钧额间微汗,端详
半天,仍是摇头。

下官没见过这位大师,敢问大师时? 老僧闻言一笑,双掌合十: 阿弥
陀佛,大人与老衲曾有一面之缘,可惜抚司大人囚于皮相,是以不识,惜哉 慕
容柔锐利得目光于二人之间一阵巡梭,不觉冷笑,瞥着迟凤钧道:迟大人,依我
看,你二位说的都是实话,无一句虚言。 迟凤钧聍目苦思,忽道, 难道……

难道是…… 老僧口颂佛号,合十顶礼。

莲觉寺住持法琛,拜见将军与众位大人

连常年待在北方婧波府的镇东将军都知道,莲觉寺的住持法琛长老卧病多年,
难以亲事——但这其实是过于含蓄的粉饰之说,年事已高的法琛据说连人都认不
得了,实际掌权的显义拿出无数金银打点,才让朝廷的主事者大笔一挥,将 失
智 该成了 卧病 ,以便继续代行职权。

迟凤钧初至莲觉寺,曾在显义的导引下远远见过法琛一回,老人居住的禅房
打扫洁净,门窗里却不住飘出难闻的粪尿气息。据说老人神智糊涂,即使派了小
沙弥全天照顾,仍不时便秘失禁,更拿秽物涂抹墙壁作画,打扫之后抽泣仍在。

众人皆不愿接近。迟凤钧贵为东海父母官,显义自不会让他在晦气冲天的竹
庐久留,匆匆一瞥旋即离开。

一经点醒,再仔细看时,果然眉目越熟,依稀是当年的邋遢老人。迟凤钧吃
惊道: 您是……法琛长老,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显义长老她…… 老僧
神秘一笑。 抚司大人,老僧昏聩多年,一夕智开,正逢琉璃佛子东来,三乘论
法召开之际,正是我佛世尊的旨意,来向诸位传达天机 慕容柔连皇帝的帐也不
买,搬出天佛有怎地?冷面道: 可知你寺里的显义置朝廷公议于不顾,临时扣
住役工,银钱不发,几乎酿成大祸!身为莲觉寺住持,你该当何罪? 法琛只是
摇头。

将军,老衲不问寺中之事已经多年,若非天佛旨意降临我身,欲籍此转世,
只怕如今仍是一具无智皮囊,徒然待死耳,显义之事,将军不如派人走一趟阿兰
山,老衲非为此而来。 慕容柔与迟凤钧交换眼色,心念一同,一是铁血名将,
一是明经进士,对于 天机 云云,两人均有所保留。慕容柔判断他所言非虚,
淡然道, 我会派人查清楚,住持请坐。 法琛站立不动,拄着青竹削成的探水
杖,片刻才道, 老衲受天机灌顶时,双目已盲,不知将军赐坐何处,尚请见谅
众人具是一凛。沈素云心中不忍,赶紧命人看座。

将军与抚司大人可曾听过日莲八页院? 慕容柔冷笑 数百年前的传闻,
住持可是要说故事? 迟凤钧却苦着一张脸,劳心劳力的疲惫全写在脸上。

此番琉璃佛子东来,要开得是三称论法大会,将东胜洲各地的教团统于一尊
之下,号称三乘法王。佛子自身便是央土菩萨乘代表,此派佛法流传甚广,又称
大乘,南陵诸国则是缘觉乘的教下,而第三支乃天佛直传,其教祖当年曾闻佛世
尊说法,由此得道,故称为 声闻乘.此一宗脉乃昔日大日莲宗的核心,早随莲
宗衰亡而殒灭。朝廷硬要迟凤钧掘出一枝声闻宗参与大会,好让流利佛子名正言
顺,统三乘于一尊,岂非是强人所难?为此抚司大人辗转反侧,乌发都不知道愁
白了几许,依旧束手无策。慕容柔事不关己,自是说的轻巧。

法琛合掌道: 将军大人此说不然。莲宗殒灭时,八叶院为延续法统正宗,
一直巧妙的隐于东海,千百年来不问世是,静待真主出世,再建佛国净土。日莲
八叶院之说绝非虚妄,而是千真万确,其组织之严密,远远凌驾于江湖上的正邪
诸门派,绝不容小觑。“在场诸人脸色丕变。

慕容柔冷笑:“光是这番话,我便能将人打成反逆,诛杀九族。哼,好个,
〈静待真主出世〉,再建佛国净土,好大的口气啊!”

法琛从容摇头,脸现慈悲。

“阿弥陀佛!将字纵杀了老衲,也无损八叶院分毫。千百年来,或逢乱世、
或有徵兆显现,八叶院便派出使者入世,寻找复兴大日莲宗的法王真主。但无论
其行如何隐蔽,终究留下许多痕迹,故八叶传说千年不绝,非是无端。”

“住持之言,又我一条死罪。当今之世,何其大平!大行皇——-先皇与陛
下如引圣明,国家安泰,四海升平,你居然说是乱世?”慕容柔不觉失笑,凝眸
端详着瞎眼老僧,摇了摇头:“是我失算。有时一个人老寮与否,并不足以当作
判断的依据,你认为自已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竟有使我听你胡言如斯。迟大
人!看来传言半点不假,莲觉寺的住持是一名昏聩老僧,神智早已悄清啦。”

“将军可曾听过〈天观〉七水尘?”法琛微笑道。

“一名奇僧。那又如何?”

“七水尘横空出世,智压刀皇、隐圣,两度赌得凌云顶,名列三才之首;要
不多久,便发生了妖刀之祸、东海血劫。于是八叶院派出使者,千里追查七水尘
的形踪,直到天观突然消失无踪,才告终止。这是近年来,日莲八叶院最后一次
的现世。”

迟凤钧忽明白过来,蹙眉道:“长老的意思————”闭口不语,眸光甚是
锐利。

“妖刀出现,便是日莲八叶院凭借入世的讯号,妖刀生成,与大日莲宗有着
千丝万褛的关连:事隔三十多年,妖刀偏于三乘论法之际重现东海,将军不觉得
耐寻味么?”

要令慕容柔动容,这番话的力道恐怕还稍嫌不够。

“住持的天机,听来直与街谈巷议无异。”

面貌秀美的中年文士冷冷一笑,锋锐的目光直射陪下的盲眼老僧。“我听说
《天观》七水尘经常变化形象,见者事后描述,所言皆不相同,有的说是老人,
有的说是青年,还有传是女子的。但这些《七水尘》都有个共通点——-”

法琛面带微笑,只听慕容柔道:“均是双眼目盲。住持来此大发异论,是指
望我相信什么?”

“我听说镇东将军有一项异术,能监别真伪,勿枉勿纵。将军不妨相信自已
的双眼,便知老衲说的是不是真的。”法琛低头合什,拄杖起身,颤巍巍地朝厅
外走去,沙哑的苍老嗓音带着一股奇异魅力,似能抚平心潮,令人昏昏欲睡。

佛国再临,未必不是好事。八叶院若选中了琉璃佛子,三乘合一之日,佛子
即为法主;若八叶院不选佛子,妄称三乘法王,佛子性命堪忧!将军须尽快找出
八叶使者,以免自误。“

迟凤钧见他跨过高栏,起身追问:“住持仍归莲觉寺么?”

法琛哈哈大笑,拄杖拂袖:“为寻法门入空门,已惯他山作本山,尘网依依
三十载,蛟龙虎豹困井栏!”不见使什么身法,倏忽自厅外两名全副武装的穿云
卫当中穿过,连程万里也扑了个空,眨眼不见踪影!

在场岳宸风反应最快,一见老僧起身,暗自运起《蹑影形绝》,却迟迟等不
到将军的命令,惊觉不对,回头暴喝:“将军!”慕容柔如梦初醒,忍着头痛欲
裂,抚额叫道:“拦下——拦下!”语声未落,黑氅已卷出厅外,只途余一抹残
影!

不多时岳宸风又回到厅中,迎着将军的锋锐目光沉默摇头,身后鹰翼似的大
氅这才《唰》一声飘落。慕容柔虽不懂武功,但法琛能以话语令他短暂失神,借
以脱身。其本领已不言自喻;岳宸风的形绝虽历害,然而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自
非他的过失。

“罢了。”慕容柔行事虽苛烈,却不轻易迁怒委过,以手轻揉额角,皱眉道
:“君喻,你持我的手令往谷城大营,调三千兵马上阿兰山,彻底搜查莲觉寺,
拘回所有人等,本将军要一一询问!”

忽有一人急道:“将军不可!”却是迟凤钧。

慕容柔身子不适,脾气益发暴燥,森冷的目光一扫阶下,这几天两人间看似
相得的融洽气氛顿时雾散烟消,点滴不存。

迟凤钧想起这位将军大人的偏狭疾历,心知犯了他的大忌,硬着头皮越众而
出,朗声道:“皇后娘娘不日将至,莲觉寺乃三乘论法的举行之地,将军派兵抄
了寺院如何向娘娘交代?依下看,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者,也只法琛长老一人,由
方才那首佛偈推断,应是不会回寺了……请将军明察!”

符赤锦隔帘听见,不觉摇头:“慕容柔又不是傻子,难道真去抓什么反徒?
他真正的目的非是逮人刑讯,而是搜一搜莲觉寺,摸清那法琛老和尚的底,顺便
找寻有关八叶使者的蛛丝马跡. ”

座上还有几位越浦城的文武要员,也都纷纷出言附和,拼命劝堜。慕容柔也
不好坚持,改口:“你派人找显义来,我有话问他!若敢抗命,莫怪本镇翻脸无
情”说到底,仍是不改算盘。显义断了联繫许久,迟凤君先前才抱怨找他不到,
要是一唤不来,慕容柔便要抓藉口抄莲觉寺。

在场的越浦官员们终於明白:原来镇东将军是谁都不怕的。不怕官不怕民,
不怕皇后,说不定也不怕圣上……若非行事还想博得一个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
名声,这位东海一镇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的狂人!迟凤君冷汗涔涔,仍不放弃。那
些越浦官员似受到抚司大人的勇气鼓舞,连同这几日所受的委屈压迫一起发作,
原本畏将军如猛虎的胆怯小羊,忽然与迟凤君连成一线,在场虽无人开口,僵持
的气氛却是自将军入城来所仅见。

满厅正陷入一片剑拔弩张的沉默,沈素云突然开口:“将军,妾身……妾身
明白想出城区拜佛。”他的喉音娇嫩动听,霎时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慕容柔略感不耐,本想随意应付过去,陡地凛起,瞇眼转头:“夫人想去何
处?”

沈素云认真想了一想,轻声道:“阿兰山上最多古刹,我想多拜几间。就去
阿兰山罢。”慕容柔终於确认妻子的心意,抑住夸奖她的衝动,淡然道:“也好。
我多派点人保护你去,免得遇上不轨的歹徒。还是你想让耿照典卫夫妻陪你去就
好?”

沈素云摇头。“耿大人出城去迎接孤独城主啦,符家姐姐派人捎了信来,说
过两天才回。”她说得自是谎话,但慕容柔正是这番谎话的最大受益者,心裡只
有欢喜,丝毫不疑。

他点了点头,正色道:“那好。我让岳老师、适庄主陪你走趟阿兰山,多携
精甲保护,沿途慢慢参拜。”

沈素云明眸低垂浓睫轻颤,温顺回答:“多谢将军。”

岳宸风、适君喻对望一眼,眸底均忍不住露出得色,嘴角轻扬,笑意十分骄
扈。

越浦官员面面相觑,谁也料不到这名容貌绝世、娇美柔顺的少年夫人,竟能
使出这等杀招来,一时无语,迟凤钧明白大势已去,颓然坐倒,露出无奈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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