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公子[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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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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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肃清贼党

假独角龙工背脊触到墙壁,待他警觉之时,独角龙王的掌风,已经暗劲如潮,猛憧过来,此时再待闪避,已是不及,只得奋起全力,举卞迎劈出去。这下光是两股内家劲气,互相激憧,发出「蓬」然轻震,继而是两人手常击实,又是「啪」的一声轻响。

假独角龙王一招接实,但觉胸头如中巨锤,满眼发黑,张口闷哼一声,身躯连摇了几摇。独角龙王一击得手,左手疾探而出,一记「盘龙舞爪」,五指一拢,一把扣住了假独角龙王右腕。假独角龙王自知伤的不轻,正想竭力稳住,身子突然被独角龙王扣住了脉门,不禁大吃一惊。急忙左手一抬,弹出几缕黑烟。

独角龙王大袖一挥,把黄烟拂散,口中大笑道:“好个贼子,老夫早知你精擅使毒,岂会毫无准备?”喝声出口,左手五指,突然一紧,加注内力,朝他脉腕攻去。

原来七星剑主在函中指出,假独角龙王精于使毒,石中英在制庄戚婆婆之时,曾从她身上,搜到解毒药丸,早在进入君山之前,就分给大家预先含在口中,故而不惧假独角龙王使毒。假独角龙王脉门被扣,右手如同箍上下一圈铁箍,使不出半点力道,口中怒哼一声,摒注了一口真气,身子腾空跃起,双足连环踢出。

独角龙王洪笑道:“老夫手下,你还想挣扎,那是作梦。”左手用劲一抖,「喀」的一声,假独角龙王一条右臂,登时折断。假独角龙王痛得闷哼一声,一个人砰然摔落地上。

独角龙王猛地跨上一步,一脚踏在他胸口之上,洪笑道:“老夫倒要看看你假冒李某,究竟是何等样人?”说罢正待府下身去,伸手去褐他面具,瞥见假独角龙王嘴角缓缓流出黑血。

独角龙王心头不期一一怔,忖道:“他服毒死了。”他纵然服毒自杀,但究竟是什么人来假冒龙门帮的?独角拢王自然大看清楚不可。蹲下身去,仔细在假独角龙脸上端洋了一阵,依然看不出假独角尤王还是戴了面具?还是易了容?

总之,在他脸上,丝毫看不出异处来,但这一瞬工夫,假独角龙王脸上,已经起了极大的变化。原来从假独角龙王啮角流出来的黑血,渐渐起了腐蚀。啼角、面颊、咽喉等处,正在逐渐的腐烂,而且蔓延的极快。不过转眼工夫,他脸部已经溃烂的血肉模糊,认不出是谁了。当然,他究竟是什么人,也已无可查究了。

独角龙王看的暗暗一凛,口中不期低哼一声道:“好厉害的毒药。”

这时大厅上,除了石中英,蓝纯青两入联手对付石松龄之外,穆慎行和风云子赵玄极这一对,也正在缠斗不休。另外六镇三十六舵的分舵主,双方也仍然僵持不下,人影闪动,刀光剑影,打斗十分激烈。独角龙王倏地站起身来洪声喝道:“为首贼人,已经伏诛,你门还不给我注手。”这一声洪喝,声若铜钟,大厅上纵然金铁交鸣之声,此起彼落,拼搏方酣,但大家还是听的十分清楚。

独角龙王果然不愧是一帮之主,气势足以慑众;双方激战中的人,经他一喝,不觉一齐停下手来。有几个贼党看出苗头不又寸,悄悄乘乱开溜。刹那之时,大厅上敌我难分的一场混乱,忽然静止下来。再说石松龄被石中英一掌击中左肩,一个人被打了斜撞出去,以他的功力,居然会被这一掌打的站立不稳,一跤摔倒地上。

蓝纯青飞扑过来的人,堪堪落到他身边。石松龄的身子突然在地上一弹而起,口中厉喝道:“老夫和你拼了。”挥手一剑,直砍过来。

蓝纯青骤不及防,急忙举剑封解,但听「当」的一声,虎口剧震,青钢剑被他直荡开去。不,剑锋划过,右肩已被划破了三寸长一条,血流如注。差幸蓝纯青见机的快,趁势飘退,否则这条右臂就非被剁下来不可。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石中英相继掠到,眼看蓝纯青右肩衣袖,已破一片鲜血渗透,不觉大吃一惊,急忙刹住身形,问道:“老前辈伤的如何?”

蓝纯青挥挥手道:“老朽不要紧,别让那老贼跑了。”

石松龄挥手一剑,震退蓝纯青之后,并未立即追击过来,右足「金鸡独立」,左手一伸,速快的从他左足膝弯上,起下一支五分长的金针。原来他方才被石中英一掌击中肩头,一个人斜撞出去之际,有人打出一支金针,射中他左足膝弯,无怪他会突然左足一屈,跌扑下去。

石松龄目光一注,看到手中金针,脸色不禁大变,口中低低的道:「度厄针」。这时正好是独角龙王大发神威,抖腕扭断假独角龙王的右臂,一脚朝他胸口踩去。

石松龄眼看大势已去,而且厅上又忽然出现了「度厄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一念及此,双脚一顿,人化一道长虹,比闪电还快,朝厅外飞射而去。

石中英睹状大急,口中大喝一声:“老贼,你还往那里走?”纵身急追出去。

独角龙王听到石中英的喝声,一眼看到石中英、蓝纯青已经追了下去,立即朝双枪杨天寿吩咐道:“杨兄,这里由你清点人数,所有附贼的分舵主,等老夫回来,再行发落。”说完,也匆匆朝外赶去。

石中英身法并不慢,但等他追出龙总坛大门,早已不见石松龄的踪影,他终究是初到君山,对龙门帮地形不熟,一时间不知往那里追好?就在此时,蓝纯青也赶了出来,看到石中英一个人站在门口,不觉急急问道:“石老弟,没追上那老贼?”

石中英道:“晚辈追出大门,就不见了老贼的影子,一时不知往那里追好。”

蓝纯青道:“君山三面环水,这老贼准是往埠头逃去,咱们快走。”两人展开脚程,一路急奔,赶到埠头,只见本来停泊在江岸埠头上的大小船只,全已停泊在离江岸十数丈外的江心。江河埠头上,已经连小船也没有一艘。

蓝纯青顿脚道:“可惜,还是给老贼逃走了。”

石中英道:“李帮主不是早已暗中传出「水龙令」,所有帮中船只一律驶离江岸了么?”

蓝纯青叹了口气道:“你莫要忘了,贼党也有船只……”话声未落。

石中英忽然「咦」了一声,伸手一指道:“老前辈,那边躺着一个人,不知是谁?”

蓝纯青随着他手指看去,果见距离埠头一箭来远的江岸上,扑卧着一个人。太阳照在那人身边,映射出耀眼的光芒,敢情是一封长剑。

蓝纯青道:“咱们过去瞧瞧,可能是负伤逃出来的贼党。”纵身直掠过去,两人脚下加紧,奔到近前,石中英口中忽然惊呼一声道:“会是老贼。”

蓝纯青急忙跟了过去,问道:“是伤?是死?”其实他话声出口,人已掠到。

扑卧地上的,不是假冒石松龄的老贼,还会是谁?他身边的那柄六合剑,石中英从小就看惯了的,一眼就认得出来,正是方才老贼手中使的那一柄。石中英早已蹲下身去,伸手就把他翻了过来,一面抬脸说道:“死了,是自碎天灵而死。”蓝纯青自然看到了,老贼前额已碎,脑浆迸出,右手手掌,也都是血迹。

这时独角龙王也随后赶来,看到老贼的尸体,问道:“他是自绝死的?唉,可惜两个贼党头子,都已自杀身死,咱们一个活口山没有抓到。”说到这里,忽然「啊」了一声道:“石世兄,你再仔细看看,他是否戴了面具,还是易的容?”

一语提醒了石中英,仔细在老贼脸上瞧了一阵,摇摇头道:“他脸上不是易的容。”

蓝纯青道:“那是戴了人皮面具?”

石中英道:“他戴的若是人皮面具,那也是世间制作最精致的人皮面具了。”说话之间,伸手一把撕开了老贼衣领,然后在他颈间,又仔细察看了一阵,手指用力一搓,果然应手卷起一片皮肤,一面叹息着道:“贼党果然都戴着面具,而且他们制作的面具,都是连着项颈,难怪他活着的时候,怎么也瞧不出一点破绽来了。”随着话声,已经从他颈部,缓缓的揭起一张人皮面具。

蓝纯青道:“此人武功极高,绝非无名之辈。”面具揭开了,但面具底下,却是一个前额,鼻梁,颧骨俱已破裂的面孔,血肉模糊,面目全非,那里还认得出他是谁夹?

只见左月娇飞奔而来,流泪道,“大哥,我义父已经死了么?”

石中英点点头道:“他是自碎天灵死的。”

左月娇扑的跪倒地上,朝老贼尸体拜了几拜,才盈盈站起,一面拭着泪水说道:“李帮主,蓝老前辈,义父对我养育之恩,授艺之德,人死不记仇,我义父已经死了,能不能让他人士为安?”

独角龙王一手挎须,点头道:“姑娘不用伤心,老夫要他们好好给你义父埋葬就是了。”

左月娇含泪道:“李帮主仁义为怀,小女子这里谢了。”

蓝纯青怔怔的望着老贼的尸体:叹息一声道:“看来这些贼人,还是一个谜?”

独角龙王道:“走,咱们回去,虽然两个为首的,均已身死,但咱们还擒获了几个和贼人炕涩一气的掌门人,不难从他门口中问出贼党的来龙去脉。”

蓝纯青点点头道:“那也只好如此了。”石中英从地上拾起六合剑,还剑入鞘,随着独角龙王,朝龙问总舵赶去。



回到龙门帮议半厅,刚跨上石阶,就听到风云子赵玄极大声说道:“杨天寿,你凭什么阻拦于我?”

杨天寿道:“帮主和蓝个问人,石公子追赶假盟主的老贼去了,你老哥要走,总该等帮主和蓝掌门来人再说。”

风云子赵玄极怒声:“我为什么要等他门回来?”

穆慎行轻哼道:“因为你还没和在下分出胜负来。”

风云子赵玄极望了他一眼,才道:“你是江南穆家的人,哼,你以为江南穆家这点花招,就能胜得贫道了么?”

穆慎行大笑道:“你若是不服,咱门不妨再较量较量。”

风云子道:“好极了,贫道就领教你……”

蓝纯青没诗他说完,哈哈一笑道:“赵兄且慢动手,请听我一言。”人已随着话声,走了进去。

风云子横剑站在厅中,厉声道:“蓝纯青,你们夺龙门帮,迫害石盟主,阴谋业已得逞,还有什么好说的?”

蓝纯青朗笑一声道:“不错,咱们协助李帮主,摆平一场巨变,那该说是贼党阴谋未能得逞才对。”

风云子道:“石盟主呢?”

蓝纯青口中「啊」了一声道:“赵兄说的是那个假冒石盟主的老贼么?他已经自碎天灵而死。”

风云子身躯一震,急急问道:“石盟主已经死了,什么?你说他是假冒石盟主之名,你有什么证据?”

蓝纯青哈哈一笑道:“看来赵兄果然还不知道。”回头朝石中英道:“石老弟,你把带来的那张人皮面具,给赵兄瞧瞧。”

石中英手中提着人皮面具,本来就是准备给大家看的,好让大家知道,已死的假独角龙王,和盟主石松龄,都是贼党冒名顶替的。此时听了蓝纯青的话,立即把手中人皮面具,朝风云子送了过去,说道:“这就是在下从假冒家父的老贼脸上揭下来的,赵道长现在总该信了吧?”

风云子赵玄极接过面具,仔细看了一阵,疑信参半的道:“这真是从石盟主的脸上揭下来的,他难道真会不是石盟主?”

石中英正容道:“他假冒的是在下家父,在下身为人子,难道还会诬蔑自己的父亲不成?”

风云子道,“那么真的石盟主呢?”

蓝纯青道:“失踪已有七年之久,大概是落在贼党手中了。”口气一顿,接着说道:“因此兄弟想请教赵道兄几件事不知道兄弟是否愿意见告?”

风云子把手中人皮面具递给石中英,一面说道:“蓝兄要问什么?”石中英接过面具,又转身交给了双枪杨天寿,由他去向被缴下兵刃,站在厅外的附贼,分舵主传阅。

蓝纯青一抬手道:“赵道兄请坐了好说。”

风云子看了被制住穴道的高翔生、邓锡侯两人一眼,说道:“蓝兄可否把高,邓二位,也一起解了穴道?”

蓝纯青道:“兄弟相信赵道兄不是贼人一党了但人心隔肚皮,对他们二位,目前还很难说,因此只好暂时委屈他们一下了。

这时假扮花戟高顺的穆慎行,假扮戚婆婆的穆五娘,和假份卢传薪的杨杏仙,都已取下了面具,恢复他门的本来面目,大家都在厅上落座。如今除了「天罗剑阵」八个青衣少女,仍然木立如故,大厅上已经收拾干净。石中英举目四顾,只是不见了琴儿,心中耽心他方才被老贼一剑震退,不知是否受了重伤?

风云子果然在椅上坐下,说道:“蓝兄请说吧。”

蓝纯青道:“赵道兄真的不知道贼党阴谋么?”

风云子神色微变,道:“贫道若非看了人皮面具,真还不敢相信石盟主会是假的。”

蓝纯青道:“那么兄弟再问一句,赵道兄一向以闲云野鹤自居,很少过问江湖是非,不知是如何会成了石家庄上宾的。”

风云子想了想道:“这话差不多有十年了,兄弟在吩山一处山脚上,遇上一个伤势垂危的人,因为兄弟略怖医道,就把他背到注处,悉心医治,始告痊愈,据他说是奉了石盟主之向,赴某地侦办一件机密之个,被几位蒙面人围攻……”

蓝纯青道:“是屈长贵?”

风云子道:“不错,就是他,此人胸中极为渊博,在兄弟草庐中,住了约了十天,谈的极为投机,那时他的伤势并未完全复元,说有重要之事,非走不可,和兄弟订了后约而别。”

独角龙王呵呵一笑道:“好个苦肉计。”

风云子道:“李帮主说得是,直到第二年,屈长贵引着石盟主一同来访,坚邀兄弟去石家庄作客,兄弟再三推辞,终于在盛情却下,还是去了。盘桓三月,兄弟几次告辞,都被石盟庄苦苦挽留,那知到了第三个月后,有一天晚上,突然心痛如绞,正好屈长贵来,他说祖传秘方,专治九种心痛,服下之后,果然药到病除,立奏奇效……”

蓝纯青道:“他们在你身上下了毒?”

风云子道:“兄弟练气数十年,从无心痛症,当日来的奇突,痊愈的也快,也并不怀疑有他,此后竟然时发时愈,每次病发只有屈长贵制的秘方能奏效……”

独角龙王道:“道兄不是精通医道么?”

风云子道:“兄弟虽然略通医道,但这心痛症十分奇怪,未发之前,连一点朕兆也没有,一旦发作,几乎功力全废,除了在床上滚动嘶号,大是生不如死,但只要服下他的药九,又立时止痛复元,如烟消风散,找不到丝毫痕迹。”

蓝纯青道:“他给你的是什么药丸,赵兄山不知道么?”

风云子道:“说来惭愧,兄弟病症发作之时,但求症好,实在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研究他了,偏偏屈长贵不到兄弟发作之时,不肯把药丸给我,唉,兄弟真是痛苦不堪

蓝纯青道:“赵兄这心痛症,大概多少时间,发作一次。”

风云子道:“百日左右,不超过一百天,因此兄弟就只好在石家庄庄了下来。”

独角龙王怒道:“好毒辣的手段,他们居然以这种手段,控制了赵道兄。”

蓝纯青道、“只怕受他门控制,不止是赵道兄一个。”

独角龙王点点头道:“由此看来,贼党人数不多,老贼真正心腹,只怕只有屈长贵一人了。”

蓝纯青道:“还有一个,我想戚婆婆准是他们一党。”

独角龙王哦了一声,道:“你门谁到船上去,把戚婆婆和花戟高顺,一起提来。”

向开山道:“属下去。”说完,正待转身朝外走去。

石中英忙道:“向副座且慢。”

向开山脚下一停,问道:“石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不敢。”石中英取出一面金牌,朝向开山递去,口中说道:“船上有四名「黑衣队」武士把守,你只要示出金牌,才能上去。”向开山接过金牌,转身朝厅外而去。

蓝纯青回过朝穿云锑沈长吉道:“沈兄,你先把高、邓二位的穴道解开了。”沈长吉答应一声,挥手之间,解开了两人穴道。高翔生、邓锡侯,身躯一震,倏地睁开眼来,同时一跃而起,目光朝厅上一扫,两人神色登时大变。

独角龙王拱拱手道:“高兄、邓兄不用误会,且请坐下来一谈如何?”

风云子赵玄极连忙接口道:“二位道兄也许还不知道,咱们是受人愚弄了。”高翔生,邓锡侯听的耸然动容,还未开口。

独角龙王已经一招手,向杨天寿道:“杨兄,把那人皮面具取来,给二位瞧瞧。”一面拂须说道:“另外一个是假冒兄弟的贼人,方才已被兄弟拿住,可惜他们嚼碎预藏在口中的毒药,毒发身死。此种毒药,毒性甚烈,从他口中流出来的黑血,居然蔓延腐烂,他本来面目和人皮面具,均遭消蚀腐烂,最后化成了一滩黑水,连青石板都蚀穿了几个孔,因此诸位已经看不到了。”在他说话之时,已有帮中兄弟将人皮面具送到杨天寿的手中。

杨天寿转送到高翔生,邓锡侯两人面前,说道:“这就是石公子亲手从假冒石盟主的贼人脸上揭下来的面具,请二位过目。”

高翔生目现惊异,看的连连摇头道:“真想不到石盟主会是假的。”

左月娇接口道:“别说高掌门人了,我是他义女,我也一直以为他是石盟主呢。”邓锡侯看了人皮面具,只是双眉紧锁,一语不发。

蓝纯青看了他一眼,问道:“邓兄莫非有什么心事?”

邓锡侯支吾的道:“没有,兄弟只是奇怪,这些年来,大家居然会没有看出他的破绽来。”这句话,显然是掩饰之词。

蓝纯青道:“二位纵然并不知道他假冒石盟主;但这些年来,一直追随他左右、不知是否受了他的胁迫,不得不从?”

高翔生满脸俱是皱纹,苦笑了笑道:“蓝掌门人不是不知道,兄弟和华山况中门人,是由各大门派选派的两个护法门派之一,追随盟主,这是咱们的职责。”

蓝纯青道:“如此说来,高兄没有受到贼党的胁迫?”

高翔生道:“这个……”

蓝纯青道:“高兄方才说过,咱们都是多年故交了,有什么困难,何妨说出来听听,也许咱们稍尽棉薄。”

高翔生一脸俱是痛苦之色,摇摇头道:“兄弟就是说出来了,蓝兄也无法相助,兄弟大概是活不长了。”

蓝纯青道:“什么下,竟有这般严重?高兄只管说出来,总该有办法可想。”

高翔生只是摇摇头道:“没有用,谁也无能为力。”

蓝纯青道:“这么说,高兄大概是患的心病了?”

高翔生突然跳了起来,急急问道:“蓝兄如问知道的?”

蓝纯青道:“这已经不是秘密了,高兄患的心痛症,那是屈长贵在你身上下了毒。”

高翔生到了此时,只得承认,但依然摇摇头道:“不,那绝非中毒,兄弟当时山怀疑是屈长贵在兄弟身上下了某种毒药,但经兄弟多年来仔细运气检查,并无丝毫中毒现象……”

百步神拳邓锡侯双目精光暴射,问道:“原来高兄也患了心症?可是只有屈长贵的秘方,才能治疗了?”

蓝纯青道:“岂止是二位,只怕不是贼人一党的人,都得受他控制。”

邓锡侯性如烈火,呼的站起身来道:“走,咱们趁老贼已死的消息,还未传出去之前,找姓屈的算帐去。”

蓝纯青连忙摇手道:“邓兄且慢,咱们应该谋定而动,不可打草惊蛇,因为假冒石盟主和假冒李帮主的二个贼首已死,目前知道贼党内情的人,大概已只剩下两个人,一个留守石家庄的屈长贵,另一个该是戚婆婆,戚婆婆已在咱们掌握之中,邓兄何必舍近就远呢?”

邓锡侯听的一呆,问道:“威婆婆是什么人?现在在那里?”他话声未落,只见双斧向开山匆匆的走了进来。

独角龙王看他神色有异,不待他开口。就抬目问道:“向兄,可是船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向开双手一垂,说道:“回帮主,戚婆婆和花戟高顺,都不见了。”

石中英听的不觉一怔,问道:“船不是有四个「黑衣队」武士守着么?”

向开山道:“四个「黑衣队」武士都已中毒身死,倒在甲板上。”

石中英道:“向兄可会询问过船上的水手,他们有没有看刽戚婆婆和花戟高顺离船?”

向开道:“船上几十名水手,俱已中毒身死,无一幸免。”

蓝纯青怒道:“这老贼婆,当真心狠手辣,居然毒毙了这许多人。”

石中英道:“这就奇了,她身上十几个毒药瓶子,全被咱们搜出,怎么还会有毒可使呢?”

蓝纯青道:“老弟这就不在行了,一个使毒人,身上固然有许多毒药、解药瓶子,但如果她使毒之前,要探手入怀,取出药瓶,揭开盖子,再挑着毒粉弹出来,还使什么毒?像她这种老贼婆,衣袖中、包头上,到处都可能藏着毒药,你如何搜得尽?”

风云子赵玄极道:“戚婆婆在逃,贼党必然很快会得到消息,如果屈长贵听到风声,必然会躲了起来,咱们必须尽快赶在他们前面,才能把屈长贵逮住。”他对「心痛症」谈色变色,自然希望尽快逮住屈长贵,才能得到解药。

高翔生道:“赵兄说得极是,咱们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蓝纯青微微一笑道:“咱们就是最快,也快不过天空飞的鸽子。”这话没错,贼党惯使飞鸽传书,人当然快不过鸽子。

高翔生一呆道:“那该怎么办呢?”蓝纯青一手持着花白长髯,只是沉吟不语。

独角龙王眼看八名「天罗剑阵」的青衣少女,还被「米粒打穴神功」闭住穴道,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来是因为她们剑法高强,一旦解开穴道,颇难应付,一时想不出妥善的办法来。二来是高翔生,邓锡侯的穴道也刚解了不久,自然还轮不到他们。

此时独角龙王回过头去,看了她们一眼,不觉朝蓝纯青、石中英道:“蓝兄,石世兄,这八个如何处置?”他在顷颊之间,已把人心惶惶,一片混乱的龙门帮安定了下来怎会想不出处置他们的办法?这不过是尊重蓝纯青和石中英了。

蓝纯青还没开口,石中英已经接着道:“她们练成一种「天罗剑阵」,威力极强,如果不能为我所用,放她们回去,必然仍归贼党,为我之敌,在下觉得只有废去她们武功,才能让她们重新做人。”

独角龙王连连点头道:“好主意,老夫也是这么想。”随着活声,回头朝穆五娘含笑道:“五娘,这件事,就偏劳你了。”

穆五娘欠身道:“帮主好说。”随着站起身来。

杨杏仙抢着道:“娘,我来帮你。”

穆五娘道:“不成,你解穴还可以,但要一指废去她们武功,功力还嫌不足,力量用轻了,她们很快就会恢复,力量用重了,立时会送了她们的性命。”杨杏仙听娘这么说,只好不再作声。

穆五娘的外号,是「夺命金丸袖底针」,一个以暗器出名的人,认穴自然极准,她走近两个青衣少女身边,双手齐发,右手出指如风,劲透指尖,连点了三处要穴,左手轻推,却解开了「米粒打穴」,受制的穴道。她不但出手奇快,身法也迅速绝伦,身形一晃,又点了两个青衣少女,同时推开了她们的穴道。

但就在这一瞬之间突听接连响起四声「砰」「砰」之声。刚刚被废去了武功,又解开「米粒打穴「的四个青衣少女,竟然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这下不禁看得穆五娘一呆。

穆慎行倏地站起身来,低喝一声:“五妹住手。”

穆五娘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穆慎行道:“也许是你出手重了些。”

杨杏仙俏皮的道:“娘方才还不相信我呢。”

穆慎行走到个四少女身边,俯身瞧了瞧道:“她们已经死了。”

穆五娘奇道:“这怎么会呢?”

穆慎道:“让我来试试。”说完,扬手朝边上一个少女。点出一指,然后左手一拂,解开了她受制穴道。他外号「剑软掌柔」,使出的完全是一种柔劲,那知一掌拂出,那少女身形一一歪,同样的「咕哆」一声,摔倒地上。

穆五娘笑了笑道:“三哥出手也重了么?”

穆慎行脸色微变,诧异的道:“这不可能。”

他这回不再出手点废武功,只是左手一拂,起下了另一个青衣少女嵌在身上的两颗石子。但那少女依然应手倒了下去。八个青衣少女,转眼之间,倒下了六个。但就在此时,那最先摔倒的两个,嘴角间忽然注出了黑血。

蓝纯青道:“她们口中含着毒药。”

穆慎行走近还未倒下的两个青衣少女身边,伸手捏开牙关,果见她们口中,含着一颗乌黑的药九,只是穴道受制,剧毒未曾入喉,没有发作而已,不觉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两个也不中用了,她们何以口中都会含着这种毒性奇烈的毒药呢?”

蓝纯青道:“由此看来,她们倒是真正的贼党了,老贼为了怕她们对敌时候被擒,泄露机密,故而在出手前,每人都得口中含有毒药,也许这种毒药,含在口中,有一走的时间,必须吐出,她们因穴道被制,超过了时间,毒药才会融化。”

独角龙王。点点头道:“蓝兄这番分析,颇有道理,这老贼手段真是毒辣的很。”说罢,朝向向开挥了挥手道:“向兄要兄弟把她们抬出去埋了。”向开山答应一声,招来了几个劲装汉子,把八名青衣少女的尸体抬了出去。

风云子赵玄极感叹的道:“老贼纵然心计深沉,处事慎密,但他仍然失败了,这真所谓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蓝纯青只是微微摇着头,他没有开口,但摇头当然表示不同意风云子的看法。

百步神拳邓锡侯焦急的道:“咱们目前该当如何呢?”

高翔生忽然诡秘的一笑道:“兄弟倒有一个计较在此,不知是否可行?”

邓锡侯道:“高兄说出来听听。”

高翔生笑了笑道:“天机不可泄露,邓兄且附耳过来。”邓锡侯果然附耳过去。高翔生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一阵。

邓锡侯双目神光连闪,洪笑道:“好计策,这办法不错。”

蓝纯青道:“高兄有何妙计?怎不说出来大家听听?”

高翔生耸耸肩,苦笑道:“咱们身受贼党控制,在咱们动身前来君山的前夕,屈长贵虽送了一颗药丸,但算起来也只能在熬一个月时光,心痛症就要发作了,咱们不得不死中求活,只是此事还得蓝掌门人帮忙不可。”

蓝纯青概然道:“只要用得着兄弟之处,兄弟自当效劳。”高翔生目光一扫,朝大家低低的说出一番话来。



当天黄昏时分,蓝纯青和高翔生、邓锡侯、风云子四人,悄悄离开了龙门帮,接着穿云镖沈长吉一个人走了。石中英、左月娇在他们走后不久,跟着别过独角龙王,也双双走了。独角龙王当晚宣布,由双枪杨天寿,升任了龙门帮副帮主,安庆分舵,则由双斧向开山继任。龙门帮由一场险恶的风涛中,转危为安了,只有新往副帮主杨天寿的掌上明珠杨杏仙姑娘,内心却有了一丝无法言宣的怅惆。

石门山麓的石家庄,依然抱山枕流,平静如昔,此刻已经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了。依着一条溪岸而铺设的平坦时石板路上,正有一道人影一路奔行而来。这人走的十分急促,但身怯恰似行云流水,足不扬尘,迅疾异常。眨眼工夫,已经到了石家庄大门,他急步而又飘洒的昂然跨进大门,朝里行去。

坐在大门口的两个青衣劲装汉子看到此人,不禁一呆,赶忙双脚一插,笔直站起身子,垂手叫了声:“盟主。”「盟主」,当然是六合剑石松龄。

没错,这人修眉朗目,貌相清瘦,两鬓微见花白,一部疏朗朗的飘胸黑髯,青衫飘忽,腰悬六合剑,那不是石盟主还有谁来?当然两人劲装汉子喊出「盟主」来的时候,石盟主可能连听也没有听到,他脚步显得有些急促,一直朝书房行去。

刚走到回廊转角处,正好有一个急匆匆的,迎面走来。当那人一看到「石盟主」,立即双手一垂,迎着道:“盟主回来了?”他,正是石家庄的总管屈长贵,石盟主面前最得力的人。

石盟主脸色凝重,沉着声道:“长贵,你可曾接到老夫的飞鸽传书?”

屈长贵瘦削脸上,堆着笑容,连连躬身道:“收到了,属下已经遵照盟主指示,庄上的人,已经分批撤走。”望望石盟主,迟疑的道:“盟主,这是……”他敢情在心里瞥了几天,本来不敢问的,终于问了出来。

石盟主举步走去,口中忽然悠长地叹一声,沉重的道:“咱们彻底失败了。”

屈长贵身躯陡然一震,一时间几乎目定口呆,惊异的道:“彻底失败了?”

石盟主没有理会他,口中哦了一声,问道:“高翔生他们,可有消息?”

屈长贵跟在身后,躬身道:“高掌门人和赵道长,也是下午到的,正在书房之中,恭候盟主。”

石盟主「哦」了一声,又道:“戚婆婆呢?”

屈长贵道:“还没有消息。”这几句话的工夫,已经到了书房门口,石盟主一手掀帘而入。果然见到高,赵两人在座,含笑点头道:“二位比兄弟来的还早。”

高翔生拱拱手道:“兄弟和赵道兄也刚到了一会,方才听屈总管说起,盟主大概山下午可到,这话说了不过一刻工夫,盟主果然到了。”说话之时,一名小童沏了一盏茶送上。

石松龄清瘦的脸上,陡现恼怒,恨恨的道:“咱们这一次,踞然会败在一个竖子手下,唉,二位总算脱险归来,只不知邓兄如何?”说罢,伸手从几上端起茶碗,但他并没有喝。

只听门外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接口道、“兄弟自然也脱险回来了。”随着话声,走进一个身材短小,面红似火的老人——百步神拳邓锡侯。

石盟主双目一亮,急步迎了过去,叹然道:“邓兄来了就好。”

高翔生堆着满脸皱纹,接口笑道:“这叫做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石盟主目光一抡,朝屈长贵问道:“祝兄呢?怎么不见?”

屈长贵道:“祝掌门人出去了,他知道盟主午后可以回来,大概很快就会回来的。”说话之间,在书房伺侯的小童,又替百步神拳邓锡侯沏了一杯茶送上。

石盟主目光迅速的扫了高翔生,赵玄极、邓锡侯三人一眼,然后轻咳一声,目光一抬,朝屈长贵道:“屈长贵。”这声轻喝,带着威严的口气。

屈长贵自然听的出来,赶忙躬身道:“是。”

石盟主道:“他们要问你一件事。”

屈长贵连连躬身道:“盟主但请吩咐。”

石盟主回头道:“高兄,你问他吧。”屈长贵脸露惊异的望望高翔生,没有作声。

高翔生一脸阴笑,嘿然道:“屈总管,兄弟想知道咱们患的心痛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屈长贵的不禁一怔,朝石盟主道:“盟主……”

石盟主道:“不要紧,你告诉他们好了。”

屈长贵又恭谨的应了声,「是」,才吞吞吐吐的过:“这是盟主吩咐的……”他敢情是当着石盟主面前,不敢再说下去。

石盟主一手抨须,徐徐说道:“你只管说好了。”

屈长贵道:“因为盟主综理天下武林纠纷,怕追随他的人未必忠于盟主,才要兄弟在诸位身上,下了穿心毒药。”

邓锡侯身躯一震,厉声道,“你在我们身上下了穿心毒药。”

屈长贵应道:“是的,但这并不要紧,只要每隔三月,吞服一颗延缓毒发之药,就可无事。”

邓锡侯道:“如果不服这颗药丸呢?”

屈长贵道:“三日之内,毒发穿心,无药可救了。”

邓锡侯怒哼一声道:“如此说你给我们的,不是解药了。”

屈长贵点点头道:“那是暂时抑制毒发之药。”

高翔生道:“那么解药呢?”

石盟主颔首道。“不错,三位老哥,此次追随老夫,出生入死,才能脱险归来,老夫已经答应他解去穿心之毒,你给他们解药好了。”

屈长贵面有难色,抬头望望石盟主,才道:“只是……”

高翔生大声道:“只是什么,盟主已经答应了,你还不给?”

屈长贵道:“高掌门人误会了,只是解药不在兄弟身上。”

邓锡侯道:“那在什么人身上?”

只听门外人应声道:“在我身上。”话声甫落,已从门外缓步走进两个人来。

前面一个身材颀长,穿着一袭青绸长袍,面目冷森,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一望而知脸上掖着面具。第二个人身穿银色白袍,黑须飘胸,腰悬银鞘长剑,丰神脱俗,正是华山掌门人祝景云。

石盟主目光精芒飞闪,沉哼道:“景云兄,这位是谁?”

青袍人忽然仰天大笑一声道:“石盟主也许不认识在下,但在下对石盟主却是熟悉的很。”

石盟主听他口音,确实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他是谁来?这就冷冷说道:“阁下戴了面具?”

石盟主已然觉出形势不对,冷喝道:“景云兄,你带这位朋友进来,有什么事么?”

青袍人没待祝景云开口,抢着说道:“盟主不是答应给他三位解药么?在下就是给盟主送解药来的了。”

石盟主霍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沉喝一声道:“此人形迹可疑,你们给我拿下了。”这情形,谁都看得出来,祝景云,屈长贵,都是一伙的人。对方只有三人,自己这边,却有四个人,在人手上,较占优势,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风云子赵玄极坐的离青袍人较近,身形一闪,已经到了他则面,冷声道:“阁下既是送解药来的,那就拿来。”右手一探,朝他手腕扣去。

青袍人不避闪,忽然转了个身,右腕一抬,反而朝赵玄极手上送来。这一下,自然轻而易举的拿住了他的脉腕,赵玄讥沉喝道:“解药呢?”

青袍人面上毫无表情,裂嘴一笑道:“赵玄极,你扣紧了。”这话不说,赵玄机倒也并未感觉什么?但他说了这句话,赵玄极立时发觉不对。那是因为自己扣着对方脉腕的五指,竟然使不出丝毫气力。

青袍人也不理他,可是右腕轻轻一翻,一下子反而扣住了赵玄极的手腕,向旁挥出。他五指一松,赵玄极一个人再也站立不住。脚下跟跄,摔出去数步之多,砰然摔倒地上。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百步神拳邓锡侯看出情形不对,口中怒喝一声,挥手一拳过去。

「百步神拳」,是南海门的绝技,一拳出手,拳风可以直巡百步,也就是俗称的「隔山打虎」。隔山打虎,当然是迈出大之词,但伤人于百步之内,却是事实。这回邓锡侯一拳捣出,同样有了不对的感觉。「百步神拳」击出的时候;纵然没有凌厉拳风,但贯足了内劲,应该透拳而出。可是这回,他一拳捣出,自己就感觉到一丝劲力也没有。不,一拳击出,脚下跟着一个跟跄,往前冲去,「咕咯」一声,跌了下去。

石盟主看得大吃一惊,右腕一抬长剑,呛然出匝,哎目喝道:“你们使的什么诡计?”

高翔生跟着「咦」了一声,回头苦笑道:“兄弟……我也不成了……”双足一屈,一个身子歪着往地上倒去。

青袍人大笑一声道:“蓝纯青,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我劝你还是束手就缚的好。”石盟主会是蓝纯青,这话大出人意外。

但就在此时石盟主已经发出一声苍劲的长笑,突地从他脸上,揭下了一张面具。这一刹那他清瘦的貌相,登时变得面如重枣,也平添了许多皱纹,只见他双目寒星飞闪,沉声道:“不错,老夫正是蓝纯青,你们要待怎样?”

屈长贵忽然从左角缓缓巡了过来,削瘦脸上,隐露狞笑,说道:“蓝掌门人认命了吧。”有手「呼」的一掌,直劈过去。他出身旁门,但「玄冰掌」却已练到了十二成火侯。一掌甫出,一团奇寒澈骨的冷风,疾如雷奔,已经撞到了蓝纯青身前,凛冽寒气直贬骨。

蓝纯青怒笑道:“屈长贵,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夫面前,出言无状。”左手扬处,扣出一记内家真力的「劈空掌」,两股掌风在两人身前骤然一接,发出「蓬」的一声大震。

蓝纯青这一掌,凝聚了内家真力而发,功力何等深厚?掌风一接,屈长贵的「玄冰掌力」,立被震散。寒风之中扬起一阵激荡,登时烟消云散。差幸屈长贵见机的快,才未吃掌风直接击中,但却连退了三四步。蓝纯青纵然一记「劈空掌」,把对方掌风击散,但亦觉着身上微有寒意,不禁暗暗一怔。

就在此时,他忽然察觉那青袍人和祝景云,同时忽然欺了过来,掌力己然近身,他连看都来不及,身形一个急旋,拍出左掌,人却向旁闪开数尺。青袍人和祝景云同时发掌,是因屈长贵的掌风,怕蓝纯青击败,他趁机追击,此时才被蓝纯青一掌封开,人已随着旋了出去,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冲了过来。

屈长贵只是掌力被蓝纯青震散,人却未负伤。此时眼看蓝纯青向旁闪出,似是大有夺门而逃的企图,也随即双掌提胸,疾然欺来。蓝纯青手中六合剑一横,冷喝道,“你们三个想一齐上,还是想轮流和老夫动手?”

青袍人冷漠的道:“蓝纯青,你不觉得太狂了吗?”

蓝纯青横剑当胸,冷笑道:“你们什么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来,难道还怕江湖上笑你们不懂规矩吗?”

祝景云抬手抽出大白剑,凝声道:“蓝纯青,你太嚣张了,兄弟倒要领教领教你的剑法。”

蓝纯青大笑道:“祝景云,你大概也是冒名顶替之流了,你会华山太白剑怯?”

祝景云听的勃然大怒,喝道,“老匹夫死在临头,还敢逞口舌之利,看剑。”刷的—剑,斜划而出。

蓝纯青自然认识,他出手第一剑,使的果然是华山派「太白剑法」中的「百岳流云」,剑走偏锋,光芒如电,劲势十足。心头暗暗冷笑,右手一摆,六合剑一招「迎风破浪」,猛向对方剑上撞去。但听「当」的一声,双剑交击,竟然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两柄长剑,碰在一起,各不相让。

第一招上,就拼上了内劲。蓝纯青心头明白,若论内功,自己应该还胜他一筹。但此时自己成了单人只剑,对方却还有两个人虎视眈眈的,站在一旁,伺机而动,自然利在速战速决。心内闪电一动,立即大喝一声,左手扬处,打出一记「劈空掌」。

祝景云看他一举劈来,不由冷笑一声,左手拼指如戟,凌空一指,朝蓝纯青心掌点来,一缕指风,发出破空轻啸。蓝纯青心头不觉一楞,暗暗纳罕,忖道:“这厮使的居然会是华山「仙人指」。”

华山「仙人指」,专破各种掌风,因此亦称「破风指」。据说华山派开山祖师大白神翁,僧在华山东峰的石崖下,留下了五个指痕,照示后学,这是华山派不传之秘,师徒口授,不是嫡传弟子,外人无法学得。蓝纯青心头惊疑不定,自然不愿和他硬接,身形陡然一旋,剑使「卸」字诀,疾快的向右侧闪出。

青袍人早已掣剑在手,长剑一领,突然迎面欺来,狞笑喝道:“蓝纯青,放下剑来,饶你不死。”

蓝纯青没待对方欺近,刷的一剑,朝前划出,怒哼道:“你们早该一齐上了。”

青袍人冷冷的道:“你一再和本教作对,说不得只好把你除去了。”他竟然不顾江湖规矩,和祝景云联手来斗蓝纯青。

蓝纯青虽不知道这青袍人是谁?但听他口气,分明身份不低,尤其他这句「一再和本教作对」,更使蓝纯青心头猛然一动。对方无意之间,露出了口风,他岂肯放松?手中六合剑连挥、仗着几十年功力,沉稳化解两人攻势,一面问道:“你们是什么教?”

青袍人冷声道,“你去问阎罗天子吧。”手中长剑,攻势突然一紧,剑剑辛辣,攻势凌厉无匹。

蓝纯青心头又急又怒,眼看高翔生等三人,一齐着了对方的道:“此刻依然昏迷不醒,自己既不能弃之而去。”对方三人武功剑术,又均不在自己之下,别说连自己能否突围,尚未可知。

他究是久经大敌,眼前形势,虽是大大的对他不利,但心知高手对剑,绝对不能动怒,自然更忌焦的不宁,因此沉稳化解,连挡了两人七八剑之后,渐渐定下来。聚气凝神。施展出「崆峒剑法」中攻守兼备的招术,紧守门户,乘隙反击。但见剑如练,周身镣绕,力敌两名具有绝顶的功力的高手,兀是毫不退让。

三人打到急处,三道剑光,竟如交织的一面银网,剑风激荡,声如裂帛,书房地方虽然宽敞,但许多精致的摆设,和两边几椅等物,只要被剑光扫中,莫不纷纷碎裂。这一场搏斗,当真惊险绝伦,惨烈无比。这样持续了三五十个照面,青袍人和祝景云两柄长剑,剑势渐盛,而且也在逐步紧紧收束之中。蓝纯青的剑法,却被逐渐的压缩了下去。

天色逐渐昏暗,书房中剑光盘旋,对面已经看不清人影。屈长贵双目炯炯,严神守往门口,自然是防备蓝纯青突围。激战中,蓝纯青已经用尽了一切应敌的方法,如今渐渐感到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在两人全力迫攻之下,他自己估世,最多大概只能再支持一二十招,就非落败不可。

既然注定落败,不如想办法突围,四个人总不全落在他们手里。当然他也知道,要想突围,也并非易事。他这一萌退志,正待奋起全力把两人巡退开去,才有机会夺门而出,就在此时。他身后忽然无声无息的扫来了一记「扫趟腿」,屈长贵守在门口,青袍人和祝景云在挥剑抢攻,身后自然不可能有人。

这一记「扫趟腿」,自然出于蓝纯青意料之外,那里还存闪避的机会?一时但觉双脚剧痛,一个人「砰」然摔了下去。蓝纯青虽是久战疲乏之躯,但他数十年修为,一身功力,何等精湛?一跤摔落下去的人上身还未着地,左掌一接,人已腾身跃起。

但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突觉右背「凤尾」、「促精」、「笑腰」三处穴上,忽然一麻,重又「砰」然一声,跌落下去。也在此时,青袍人突然跨上一步,剑势直落,朝蓝纯青当胸刺下。但见剑光一闪,另一支长剑,飞快的从旁撩封,「当」的一声,架开了青袍人的剑势。

青袍人不觉一怔,沉声道:“祝兄这是什么意思?”

祝景云躬身道:“副座,此人对咱们有用。”他称青袍人「副座」,那么青袍人敢情是什么教的副教主了。

青袍人长剑一收,颔首笑道:“祝兄说的极是。”



如今天色已经全黑了,一片夜雾,笼罩在山林间,暗影空蒙,使人视线不清。石家庄巍峨的庄院,黑压压地立在山麓间,看不到一丝灯火。这时从十里长的谷道间,出现了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沿着山溪,朝石家庄奔行而去。这两条人影,好像有什么急事,奔行的相当快速,不过眨眼工夫,他们已经奔进门楼前面的一片草坪中间。

后面那人忽然轻轻的叫了声:“大哥。”她这一开口,声音又娇又脆,显然是一位姑娘家。看,夜影中,那身形瘦瘦俏俏的,有多苗条。走到前面是个颀长人影,他听到叫声,立即刹住了奔行中的身形,问道:“妹子,有什么事吗?”

苗条人影道:“我觉得有些不对。”

颀长人影举目四顾,问道:“那里不对了?”

苗条人影道:“这时,正当上灯时光,又不是半夜三更,大家都入睡了,庄上怎会连一点灯光都没有?”

颀长人影望望庄上,果然没有一点灯光,不觉微微一怔,沉声道:“莫非贼党已经得到消息?”

苗条人影道:“这不可能,我们一路上,行踪十分隐秘,而且晓宿夜行,贼党耳目再灵,也防不到我们来的如此快法。”

颀长人影道:“那你担心什么?”

苗条人影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到这里,突然心里害怕起来,好像就会发生什么事情……”

颀长人影笑了笑道:“这是妹子平日对贼党的毒辣手段,知道的较多,心里一直笼罩着阴影,一旦回到旧地,就打心里生出怯意。”说到这里,接着道:“别说老贼已死,庄上只有假冒祝伯伯的贼人和屈长贵两人留过,如今蓝老前辈四位,已经稳住对方先进去了,就是只有咱们两人;也何惧之有?”

苗条人影睁大眼睛望着他,好像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有了安全感,她轻轻的点点头,娇脆一笑,低低说道:“大哥说的是。”

颀长人影道:“那就快走,里面也许已经动上手了。”

苗条人影道:“大哥,蓝老前辈分派给我们的任务,是要你截住所有逃出来的贼党,因为假冒祝学门入的贼人,和屈长贵,可能都戴着面具,只要取下面具,我们就能认出他是谁来。因此不能让他们有一个人漏网,这里正当庄院前面,视野较宽,我看还是留在这里的好。”

颀长人影点头道:“好吧,那么咱们还是先坐下来,免得贼人看到了。”

苗条人影看了他一眼,问道:“大哥,你碎石子准备好了么?”

颀长人影已在草坪中间席地坐下,在掌一摊,笑道:“早就准备好了,大概十丈之内,就算他是飞鸟,也保证逃不出去。”

苗条人影傍着他身边坐下,低低的道,“大哥,你这「米粒点穴神功」真管用,几时教给我好不好?”

颀长人影笑道,“妹子一手飞针,也不错呀。上次要不是你一把飞针,差点就被他们截住了。”

苗条人影道:“我飞针比大哥的碎石,差得太远了,我最多只能打到一丈四五尺以内的人,再远就失去了准头。”说到这里,不觉「嗯」了一声,偏着头道:“大哥是不是故意拿话岔开,那是不肯教我「米粒打穴」了。”

颀长人影笑了笑道:“妹子要学,我还会不肯教你么?”

苗条人影心头漾起了一丝甜意,双目之中,闪着星星一般的光亮,嫣然一笑,低低的道:“大哥,你真好。”这句话,口气显得十分亲密。颀长人影听的心头不禁怦然一荡,一时之间,两人不期而然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苗条人影突然抬起头来,低低的叫了声:“大哥。”

颀长人影应了一声,回头过去,苗条人影抿抿嘴,问道:“大哥,你想不想念小时候的伴侣,祝掌门人的女儿祝琪芬?”

颀长人影听她提起祝琪芬,眼前不禁浮起儿时的景象。一个人对小时候,青梅竹马的伴侣,印象是最深刻的,他想到阿荣泊牵着自己和祝琪芬的手,一同上街。也想起自己和祝琪芬在后院捉迷藏。有一次,自己从阿荣伯那里,学了半记「扫趟腿」,就拿祝琪芬试验,把她扫倒地上,跌了一跤。她只是坐在地上哭,自己不知说了多少好话,她才不哭。没想到祝琪芬会是「七星剑主」,居然在那样一种情形下重逢。她现在会在哪儿?悄悄离开的琴儿是否跟她在一起?

苗条人影哈的轻笑道:“大哥,瞧你,一说起祝琪芬,你想的出了神。”

颀长人影脸上一红,道:“妹子休得取笑,我只是在想,琪芬不知在哪儿?”

苗条人影「啊」一声道:“对了,大哥,我想那那祝掌门人,可能是真的。”

欣长人影道:“何以见得?”

苗条人影道:“这道理很简单,如果祝景云学门人是贼人假扮的,就不用叫我再假扮祝琪芬了。因为祝琪芬并不是很重要的人,那时,他们也不会想到大家会突然回来,他们要我假扮她,自然是为了骗一个人……”

口中轻「啊」下一声,又道:“对了,干爹告诫过我几次,不准我和祝掌门人多说话,每次祝掌门人来的时候,我没和他单独说过话,不是有干爹在旁,就是有屈长贵陪着,如今想起来,我好像是留在干爹身边的人质。”

颀长人影目光一亮,晤道:“这有可能,也许祝伯伯被他下了心痛症的毒,这么说,祝伯伯该是真的了?”他举目望望黑压压的石家庄,依然没有灯火,也不见有半点动静。心中不觉起了丝疑窦,剑眉微蹙,说道:“邓老前辈最后一个进去,也快有半个多时辰了,怎么庄中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苗条人影道:“大哥怕他们出了岔子?”

颀氏人影不安的道:“如论武功,有蓝老前辈四们,已经足够应付,只是贼党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苗条人影道:“大哥,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颀长人影一跃而起,说道:“不错,我们还是进去看看的好。”说完,举步朝前走去。

苗条人影跟着站起,叫道:“大哥,我们一起走咯。”

颀长人影脚下一停,回头笑道:“妹子这有什么可怕的?”

苗条人影走一步,和他并肩而行,嫣然一笑,幽幽的道:“和大哥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他们两人,不用说就是剑公子石中英和左月娇了。

石家庄高大的门楼,和城堡似的围墙,立在幽暗如雾的夜色之中,更显得巍峨。两人已经渐渐的走近大门,两扇大门居然洞开着。因为没有一丝灯光,也听不见一点声息,使人觉得阴森之中,隐隐潜伏着说不出的诡异。洞开的大门,好像是一头怪兽张开了大嘴,等着把你吞噬。

左月娇不自觉的朝石中英身旁挨近了些,低低说道:“大哥,这情形好像有些不对。”

石中英道:“咱们小心一些就是了。”举步踏上石阶,朝前行去。大门里面,并没有人,当然不会有人阻门。两人从二门左侧一道腰门,进入长廊,再由长廊穿入了月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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