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四零三章 【六部联名】
[更新时间] 05-08 06:18:00 [字数] 5197
如果说小皇帝赐婚韩翔时,朝堂气氛还算轻松的话,那么此时,朝堂却是一片肃穆,空气中就像漂浮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让大臣们有些喘不过起来。
“被救走了?”薛破夜冷笑着,淡淡地道:“今日提审,便被救走,这也未免太巧了吧?莫非是一直有人在等待这个机会?”
孔不凡咬着牙,拜伏在地上,身体发冷。
所有的大臣都在大殿上站着,小皇帝闭着眼,靠在龙座上,就像睡着了一样,薛破夜看在眼里,心中暗叹:“小石头真是聪明伶俐,这做皇帝才几天,就懂得了处事之道,嘿嘿,还是基因好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大殿的气氛将群臣压的喘不过气来之时,莫伊终于回来复命。
“圣上,司马静伦在回刑部大狱途中,被十多名蒙面人劫走。”莫伊奏道:“押送官兵奋力拼杀,击杀了两名蒙面人。”
薛破夜一怔,他知道那群蒙面人定然是绿娘子率领的青莲照会众,这被击杀两人,却是出乎自己意料,不由看了莫伊一眼,心道:“这个家伙,难道不懂我的意思?”
莫伊继续道:“经过辨认,两名蒙面人的身份已经确定。”
“是谁?”小皇帝急问。
莫伊道:“一个叫孔愁,一个叫孔道,都是孔尚书的下人。”
孔不凡再也忍不住,喝道:“莫伊,你血口喷人,你……你胡说八道!”
莫伊镇定自如,看也没看孔不凡一眼,道:“尸体就在刑部,孔大人若是不相信,请自己去看。不过去看之前,还请孔大人看看这些!”说完,从身上掏出几封信来,经由太监送呈小皇帝。
小皇帝仔细看了看,冷哼道:“果然有青字!”从龙座上站起来,将那几封信远远地扔到了孔不凡面前:“你自己看看。”
孔不凡只看了一眼,神色巨变,嘶声道:“阴谋,这是阴谋。圣上,这是有奸人害我……有奸人啊!”
薛破夜和岚芜卿神色不善,我靠,有奸人,那不是说咱们吗?
小皇帝脸色也很不好看,他也是策划者之一啊!
“丞相,此种情况,该如何处置?”小皇帝问岚芜卿。
岚芜卿道:“剥去官职,押入刑部大牢,由刑部连同大理寺合力审讯,签字画押之后,依照罪律处罚。”沉声道:“殿前武士,押下去!”
两名铠甲在身的殿前武士进入殿内,站在孔不凡身后。
孔不凡缓缓站起身,闭上眼睛,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喊破喉咙也没有用,莫伊拿出的证据确凿,朝中即使有官员想为自己说话,但是在铁铮铮的证据面前,又能说什么?
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从来不是看你的人品是正直还是卑鄙,只是看你在这场游戏中所处的位置是否是某些利益的障碍。
……
……
“圣上,孔不凡待罪之身,这礼部尚书是做不得了。但是礼部关乎天下礼仪,少不得人主持,依老臣之见,礼部侍郎……潘岳亦是才干之臣,可以为尚书之职!”岚芜卿见孔不凡被押下后,立刻上奏。
这个人选是早就斟酌好的。
礼部除了尚书孔不凡外,更有左侍郎韩南风和右侍郎潘岳,论资历,韩南风自是接替尚书的最好人选,可是小皇帝不可能将好不容易腾空的礼部尚书位置又交给太后一党的人,而潘岳却是坚定的保皇派,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是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的礼部尚书。
当朝以闪电般的手段处理了孔不凡,朝臣依稀从小皇帝身上看到了德庆帝的影子,他们明白,坐在椅子上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位天子,有着生杀之权的天子。
乾林殿一时悄无声息,满朝文武的呼吸声混合在一起,滑稽中带着肃穆。
薛破夜终于出班道:“启奏圣上,臣听圣上夜不能寐,希望明月王留下,臣等不能为圣上分忧,诚惶诚恐。微臣建议,由六部三司联名上折,恳请明月王留京。”
吏部尚书何儒会出奏:“臣附议!”
兵部尚书西慕泉出奏:“臣附议!”
刑部尚书莫伊出奏:“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猛然间,许多大臣忽然清醒了,他们隐隐知道,在今天朝堂上,上演的一处孔不凡勾结叛党的戏码,似乎另有内情。
六部联名上书,这是要强留明月王,很显然,许多大臣心中清楚,孔不凡与明月王颇有渊源,很有可能不会参与联名上折,如此一来,太后便可携后宫之威,帝母身份改变皇帝陛下的旨意。
这当然是小皇帝不能接受的。
所以这起事件,孔不凡很有可能不是勾结青莲照落罪,而是与明月王走得近才落罪。
明月王是大楚的敏感话题,是国中之国的皇帝,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种格局的存在,朝廷当然是相当的不满意。
德庆帝时,不管是什么原因,并没有对明月王动手,但是如今新皇登基,看来是要收拾这种局面了。
留下明月王,想必是一种处理雍州事务的一种手段。
虽然朝中还有不少大臣对于明月王拥有一种敬仰之心,但是他们也深刻地明白,大楚国是皇帝的,离开雍州到达京都的明月王,就像一条猛龙陷入了泥潭。
很多人都疑惑,明月王进京,难道没有想到这种后果?
或许是明月王太自信,自信到不相信小皇帝会在登基一开始便对他下手,又或者说,明月王来京,有其他的目的……!
只是这一切,只能在群臣不动声色的面孔下进行一番快速的思索,谁都不会表露出自己的心中所想,更毋庸说出列提出疑问。
六部尚书,巡案司,度支司,提察司,都出班附议。
大家心中明白,孔不凡前车之鉴,这个时候谁要是表现的不积极,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孔不凡,大家也深信,有岚芜卿和薛破夜做后台的小皇帝,真要动起手来,绝对不比德庆帝温柔。
……
……
慈宁宫。
太后独自坐在凉爽的凉亭里,石桌上的棋盘摆满了黑白相间的棋子,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兴致盎然地自下自棋。
“启禀太后……!”一个太监飞奔而来,跪倒在地:“朝堂之上,六部三司联名,上折请求明月王留京。”
太后将一粒白字按在棋盘上,淡淡地道:“孔不凡呢?他也联名了?”
太监回道:“孔大人意图勾结青莲照行刺圣上,已被剥去官位,下了刑部大狱。”
太后脸色一沉,柳眉蹙起,怔了一下,迅即冷笑道:“薛破夜,岚芜卿,这种招数,恐怕也只有你们想得出来,漏洞百出。”
这个罪名很简单,但是却极为实用。
短短时间,这种制造罪名的手段已经是最有效的武器,即使有许多人怀疑,但是皇帝是不管这些的,他只需要一个借口,需要一个能拉下孔不凡的罪名。
“太后,除此之外,圣上还赐下婚事,将茗兰公主许配给礼部侍郎韩大人的儿子。”
太后这次豁然变色,眼中寒光突显:“好厉害的手段。”她站起身来,走到凉亭边,望着旁边水波荡漾的湖面,似乎在想着什么。
湖面不平,人心不静。
她招了招手,太监急忙过来,太后凑近耳语几句,太监点头道:“奴才明白。”
太后取下手中的戒指,递给太监,道:“明月王见到这个,就会知道你是我的人,我的话,你要一字不差地带过去。”
太监接过戒指,快步而去。
太后走回凉亭,身姿优美,轻轻坐下,喃喃道:“大将军,你可是阳武帝提拔起来的,明月王亲自出马……你不会不念旧情吧?”
……
小道上,一名宫女走在前面,领着一个怪人向凉亭这边过来。
说他是怪人,只因在这个大热天,他的全身上下都被严严实实的包裹着,黑色的披风遮掩了他的身体,黑边帽挡住了他的面孔,他走得很慢,但却很优雅,即使被遮盖了身形,但不可否认,他的身体很是修长。
宫女带着怪人来到凉亭,轻声道:“太后,他来了。”
太后挥手道:“你先下去吧,让她们小心些,莫让人随意进来。”
宫女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怪人很自觉地走进凉亭,在太后对面的石椅上坐下,淡淡地道:“你不该让我来。”
“可是我想你。”太后眉目流转,嫣然一笑,道:“你……不想我吗?”
怪人沉吟着,许久之后,才吐出一个字:“想!”
“我想你,你想我,我为什么不可以叫你来?”太后站起身,走到怪人身后,饱满的胸部压在怪人肩头,轻轻扭动,那丰满的胸部便在怪人的肩头挤压着。
怪人伸出手,似乎要推开太后,但是一碰到太后的手臂,顿了顿,却轻轻地握住了。
他的手很白,很好看,五指修长。
太后柔声道:“你怕什么?那个该死的老家伙已经死了。”
“我有一种罪恶感。”怪人很快就回答:“你不觉得,我们是在做一件天大的错事吗?”
“错事?”太后幽幽叹道:“天下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如果真有错,那次就不该让我们相遇,你也不该进宫……罪恶感……嘻嘻嘻……你不觉得,怀着罪恶感做一些事情,会更刺激,更好玩吗?”
怪人轻轻抚摩着太后滑.嫩的小手,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太后终于到:“六部三司联名,要留下明月王。”
怪人冷哼一声,道:“那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太后小手塞进怪人的面罩里,轻轻抚摸他的脸庞,柔声道:“傻孩子,我们要想生生世世在一起,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不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却是需要他的。”
怪人不语。
“只有他起兵,与刘子禅打个两败俱伤,你才有机会。”太后声音柔软而妩媚,谁都想象不到,平日里端庄的太后,在此时却是柔情似水,风.骚入骨。
“今天,刘子禅玩弄手段,强留明月王……这倒是一件好事,只有这样,才能激怒他那帮手下,甚至明月王自己,也开始松动了心思。”太后轻声道。
怪人淡淡地道:“他是为了你!”
太后嘻嘻笑道:“你吃醋了?”
怪人叹了口气,声音说不出的感慨,问道:“既然留他在京,那接下来,刘子禅定然会以他的名义将雍州的能臣干将一一调到京都,然后逐一打击,再派人接管雍州,这场战争,恐怕就打不起来了。”顿了顿,轻叹道:“战争,是要死人的,你我就此离去,远走高飞,岂不更好?”
太后脸色立刻沉下去:“不行,老家伙耽搁了我的青春,我就要……毁了他的江山!”
怪人冷声道:“就为了你一个人的私欲,死上成千上万的人?”
太后落下珠泪,委屈道:“你……你这样说我吗?你是不是觉得……觉得我是一个坏女人……!”
怪人叹了口气,道:“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太后附耳轻语,怪人怔了一怔,才道:“你以为我有那个本事?”
“你有。”太后凑近怪人的耳边,吐气如兰:“你是我的男人,我的男人是天底下最有智慧的男人,你一定有办法!”
怪人苦笑着,问道:“为什么要拉拢大将军?以他的脾性,不可能和你们走在一起。”
太后淡淡地道:“没什么不可能。再说,我们不一定需要他和我们站在一起,我们需要的,只是他不与刘子禅站在一起。”
“原来这一切,你早就想好了。”
太后嘻嘻笑着:“为了你,我能不想好吗?”
……
……
乾林殿上,小皇帝拿着手中的折子,一块石头终于从心里落地,这是六部三司当朝按了手印的折子,折子的内容很简单,只是要明月王留京辅国,但是份量却极重,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解决雍州这个国中之国的开端。
除了能够留住明月王,小皇帝更为高兴的是,在岚芜卿和薛破夜的协助下,朝中的官员至少在表面上都已经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散朝过后,小皇帝少不得留下薛破夜和岚芜卿单独议事。
“师傅,咱们如何处置孔不凡?”小皇帝头一件事就问起孔不凡如何处置。
三人清楚孔不凡的清白,为了政治目的沦为牺牲品,依照正常的程序,一旦确定孔不凡的罪证,那是要满门抄斩的。
“拖!”薛破夜淡淡地道:“拖下去,孔不凡的案子先不审,让他在大牢里待着,等过了这阵风头,再找个理由,证明他是无辜的,是青莲照想陷害他,再放他出来就是。”
岚芜卿赞同道:“不错,薛侯爷的法子可行。”
“留下明月王之后,咱们下一步是否就该调来那些雍州的大臣了?”小皇帝又问。
薛破夜想了想,道:“这个还需一步一步来,不过有一点咱们当下一定要去做。”
岚芜卿抚着胡须道:“薛侯爷是说备军?”
薛破夜竖起大拇指,笑道:“姜还是老的辣,不错,不管雍州是否能够和平地解决,咱们一定要从现在开始就整备军队。我得到消息,雍州十万甲士整日里操练,他们身处西北,民风彪悍,单兵作战能力一向就很强,一旦真有变动,我们至少要派出三十万大军才能在战斗力上克制住他们。”
小皇帝吐了吐舌头,道:“三十万?”
岚芜卿想了想,摇头道:“薛侯爷,要真打起来,三十万人还是不够。西北雍州甲士据说学习了胡人的战法,有两万铁骑,他们战斗讲究的是轻装简从,若说在沿途抢掠食物,绝不稀奇,所以说,他们的后勤人员不会太多,加上军队,不会超过二十万。但是朝廷的兵马,总不能沿路劫掠百姓财物吧?那还成什么兵了,如此一来,负担三十万兵马的后勤人员将是一个庞大的数目。找我粗略估算,总人数要超过五十万。”
小皇帝苦笑道:“五十万……好多的人!”
“丞相说的是,我只算兵马,忘记这打仗还要后勤人员,吃饭,睡觉,喂马,修补盔甲的铁匠,运粮队……少说也得二十万,这样一来,五十万人马只会多不会少。”薛破夜的脸色开始严峻起来:“这五十万人,都要吃喝拉撒,雍州一天不降,咱们就要花费大量的银子给养……可是目前户部银库里,不过区区两百万两银子,别说五十万人,估计十万人的给养都成问题。”
“师傅,真要打起来,咱们要花多少银子?”小皇帝有些急了。
薛破夜摇头道:“这个可说不准,那要看打多久了。五十万人,加上马料,光吃一天就要吃十几万两银子,兵器马匹装备这些还不算在内。”
“那可怎么办啊?”
薛破夜想了想,道:“不管雍州形势如何,咱们却一定要做好准备了。打仗打的就是银子,所以咱们要银子,要很多很多银子。”顿了顿:“户部从今日开始,就要在各州府筹备银子,勒令税务提前上缴……!”
岚芜卿叹道:“如今正当盛夏,离秋收还有几个月,恐怕难收啊,总不能逼得太过,到时候别逼得老百姓转投到那一边去了。”
薛破夜知道岚芜卿此话不假,真要强收起来,可别出了更大的岔子,皱起眉头,思虑许久,才苦笑道:“实在没办法,咱们只得全力搜寻户部丢失的官银了。”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四零四章 【龙陷浅水天网罩】
[更新时间] 05-09 00:57:38 [字数] 5532
薛破夜出宫之后,去了一趟刑部,找到了莫伊,他还在奇怪,青莲照劫人,怎么丢下了两具孔府下人的尸体。
在谁也看不到的角落,莫伊低声道:“侯爷,下官不才,但是这些事儿也办过一些,既然要落实罪名,那就要干的彻底,所以下官派人杀了两名孔府下人,做了替死鬼。”
薛破夜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是莫伊为了让计划更完善,自作主张派人杀了两个无辜的人。
虽然手段有些狠毒,但是这一手也确实很有作用,莫伊在刑部主持多年,破案审讯或许达不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但是诬陷栽赃却绝对是一流的手段。
当下在密室详谈一番,乃是要莫伊派出刑部高手,加紧搜查户部失银。
二人言谈间,也不免有些惊骇,毕竟上千万两官银失踪,严密搜查一个多月,竟是没有丝毫头绪,这不得不让人惊骇。
若非薛破夜是无神论者,还真相信是鬼怪所为。
从刑部离开,薛破夜坐在马车中,沿着长街缓缓而行,心里却在思索着失银可能存在的线索。
虽然坐在车内,但是道路两边传来的声音还是能听出一些的,内容竟大都是赞颂明月王的,就好比今天明月王前往皇陵击败先帝,得到了京都百姓的极大夸赞,简直将明月王说成了仁善忠孝的化身。
薛破夜心中冷笑,轻轻掀开窗帘,向外看了看,只见街道上三五成群地聚集着一些人,说的都颇是津津有味。
“搅入政治,哪里来的仁善!”薛破夜心中暗叹:“仁善一旦遇到利益的冲击,很快就会变质的。”
正要放下帘子,却听一阵马蹄声响起,薛破夜循声望去,只见迎面醒来一群人,四五骑护卫着一辆马车缓缓驰来。
那四五骑不是普通的骑兵,却是红颜巾帼,乃是胭脂营的几位女骑士,皮甲在身,手臂与丰润的大腿却都显露出来,领头的正是风.骚无比的花宫卫。
薛破夜皱起眉头,这个女人是德庆帝设在驸马府的暗哨,如今德庆帝已死,恐怕她作为密探的责任也随之消失了。
看着那辆马车,薛破夜心知里面是怡郡主,自从离开驸马府后,为了不给她牵扯麻烦,一直没有再见面,也不知道小丫头的箭术练得如何了。
虽然胭脂营的女骑士穿着都相对暴露,不少路人都咽着口水向这些身形丰满结实的姑娘行注目礼,但是没有人敢口出污言或者轻声议论,大家都知道,这群女人是女老虎,真要惹恼了她们,她们可以在瞬间将你撕成碎片,或许她们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但是只要真的惹上她们,倒霉的日子也就不远了,于是大家只能饱饱眼福,却不敢逞口欲。
花宫卫目光锐利,在薛破夜要放下帘子的一霎那,竟是发现了他,于是凑到怡郡主的马车边,轻轻说了几句话,而后便见花宫卫点了点头,催马过来。
“胭脂营花宫卫奉怡郡主之命,有请薛侯爷叙话。”花宫卫带着妩媚的笑容,在窗边向薛破夜道。
薛破夜摸着鼻子,只见怡郡主的马车已经闪进旁边的巷子里,微一沉吟,点头道:“好,带路!”
……
……
大楚人爱品茶,茶道文化也很深厚,而茶道中有一个环境的讲究,图的就是一个静字。
薛破夜与怡郡主再次相见,就是在一条小巷中的一家看起来并不怎么奢华的茶楼里,简单却很有意蕴,虽然人不多,但却正应了一个“静”字。
在京都这种地方,热闹繁华,要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相对来说,这家茶楼还是比较清静的。
茶楼的空气里弥漫着茶香味,沁人心脾,茶未入口,已经让人浑身通泰。
“箭术练得如何了?”薛破夜含笑看着坐在对面的怡郡主,声音温和。
怡郡主看起来有些憔悴,眼圈甚至有些发红,看了薛破夜一眼,道:“师傅,你怎么一直没来看我?”
薛破夜叹了口气,道:“现在不是见着了吗?郡主,你心情似乎不好,遇上什么事情了吗?”
怡郡主神情黯然,轻声道:“我……我进宫见了母亲,劝她回府看看……不过……她不答应……!”
“哦!”薛破夜奇道:“长公主很久没有回驸马府了吗?”
怡郡主点头道:“都有大半年了。我问她是不是和父亲有矛盾,她就怪我不该多问,有些事情不是我能管得了的……母亲从没有对我这样凶过。”
薛破夜叹道:“郡主,京都最近发生不少事情,长公主或许心情很烦闷,她是你的母亲,一定很疼爱你,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怡郡主道:“我知道,出了宫,我便去万仙观祈福……我想为母亲和父亲祈福……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参道堂闭关了,听说国师如今闭关修炼,为大楚祈求万世之福,外人不得入内,所以没能进去。”怡郡主有些遗憾地道。
薛破夜皱起眉头:“国师?”此时才想起,这京都还有一个重要人物,那是道教的掌门人玄阳真人,一直以来,此人云山雾罩不动声色,薛破夜都差点忘记在京都有这一号人物。
怡郡主轻轻抿了一口茶,茶香四溢,道:“是啊,我许久未去万仙观,今日一去,才知道参道堂已经闭关快两个月了。”
薛破夜嘿嘿笑道:“国师倒真是有心了。”皱起眉头,喃喃道:“两个月,嘿嘿,果实倒真是憋得住,这在里面不出来透透气,岂不憋出病来。”迅即问道:“最近箭术可懈怠了?哪天我要看看你的箭术,若是退步了,我可要将你逐出师门。”
怡郡主嘻嘻一笑,伸出手臂,道:“师傅,你看!”
薛破夜一愣,看她手臂光滑细嫩,白皙的很,心中一惊:“君主让我看她手臂,她……她想干什么?难道对我有什么暗示……!”
“师傅,你瞧见没有,我的手臂粗了不少,是练箭练的,我现在能拉一百石的满弓。”怡郡主有些得意地道。
薛破夜满意地点头道:“不错不错,能拉弓自然是好事,准头如何?速度如何?你要知道,这三点缺一不可,是练习顶尖箭术的基础以及衡量标准……咳咳,明白不?”
怡郡主站起身,做出恭敬态:“徒儿明白,谢师父指导!”
薛破夜看她故作认真的样子,娇俏可爱,忍不住开怀笑了起来,这一笑,更是冲散了怡郡主心中的烦闷,也跟着笑了起来。
……
依照岚芜卿亲手拟划的策略,兵部很快就发下了紧急文书,勒令靠近雍州的青州,沂州以及惠州三州进入整军状态,保证编制满军满营,刀枪上阵,做好应变准备,而且兵部当机立断派出钦差,前往三州监督军备。
户部自然也开始行动起来,筹银筹粮不在话下,更是鲁工营一起,着手准备大批的武器装备。
这些异动,并没有大张旗鼓,但依然需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兵部给出的理由是探得北胡人最近蠢蠢欲动,似乎有所行动,大楚也必须做好战斗准备。
这倒也不是空穴来风,不少人都知道,如今北胡草原在鹰突帅的聚集下,秣兵历马,枕戈待旦,随时都有南犯的可能,若说因为胡人的原因而整军,还是有几分说服力的。
王德昭自然是鞠躬尽瘁,薛破夜身为户部侍郎,自然也没有闲着,亲自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杭州交给南怀毋,吩咐南怀毋尽一切能力收购囤积粮草。
如今的江南,早已不是方家卢家的天下,真正地成为了薛家的天下,南怀毋领着一众薛氏企业的人才,成为了薛破夜在杭州的商业机器,控制着江南的商业命脉,要说以薛氏企业的能力去囤积江南粮草,并非是一件难事。
薛破夜倒也没有开明到以自己的商业帝国去支撑大楚的平乱战争,无非是念及与小石头的情分,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准备,这些粮草虽然暂时从自己的银子里面拔出,但是等到朝廷税收一上来,这笔银子还是要划回去的,想必到时候小皇帝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其实当前最为关键的,还是如何更好地控制明月王。
明月王进京不过两日,种种迹象已经显露出双方的巨大矛盾,朝廷是先发制人,通过一些列的手段,不管明月王内心深处是否愿意,终于是将他留在了京都。
六合院的翻修工程在明月王尚未进京时便开始由工部管理着手,好在六合院各处本就是雅致优美,工程也只是进行一些细微的变动而已,加上工部尚书沙英杰的亲自坐镇,很快就修缮完工。
在许多人看来,小皇帝将皇家行宫六合院赏赐给明月王,那是一种天大的恩赐,更是一种关系和睦的象征,可是东西内情的人却是明白,这种“恩赐”,实在是一种要命的手段。
所谓“龙困潜水”,如果明月王真的算是一条龙,那么六合院就是小皇帝困住这条龙的浅水滩。
明月王入京不过五天,就在声势浩大的礼乐声中,去了六合院,跟随而去的,除了三百羽林和八百守备军外还有不少宫女和太监,而这些宫女太监,乃是经过精挑细选,派过去严密监视明月王一行人的眼睛和耳朵。
明月王这次带来的近千名西北武士,并没有全数入住六合院,仅仅带去了一百多人,其余的都被暂时安置在京统军北大营,被严密控制起来。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是礼仪有加,但是明月王以及他的部下都知道,朝廷是真的将他们监视控制起来了,六合院内外,除了从京都来的羽林卫和守备军,六合院本身也有数百护卫,加起来两千余人,竟是将六合院的每一个角落都监视起来。
明月王的部下虽然表示出足够的愤怒,但是明月王却不动如山,显得极为平静,入住之后,很快就开始了钓鱼养花的悠闲生活。
他的部下并不是笨人,知道此种情况下,朝廷势大,自己是没有半分反抗余地的,于是都隐忍着,在六合院保持着表面上的安静。
……
“你是说,明月王去六合院之前,去过大将军府?”薛破夜皱着眉头,在羽林营驻地,皱着眉头问道。
西门雷藏点头道:“是,都说明月王只是去看望一下将军府,但是属下却以为,其中事情定然不简单,明月王在将军府可是待了大半个时辰。”
薛破夜摸着鼻子,若有所思,喃喃道:“看来太后那头还不死心啊。”
韩翔被赐婚,以联姻的方式拉拢大将军便行不通,如今明月王出马,那极有可能是以往日的恩情去拉拢了。
如此看来,自己还真有必要再去一趟将军府,按照时日计算,飞鸽传书的话,将军的回复也该到了京都。
他还没动身,将军府却是派人送来请柬,邀请薛破夜过去一叙。
这还真应了那句“说曹操曹操就到”,薛破夜坐在马车中,心里还在思量着,这次将军府有请,显然是要给予自己答复,这答复究竟能不能让自己满意,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一个未知数。
依旧是任国安恭敬地迎候,这一次迎候的气氛竟是极为的隆重,将军府外两列家丁,更是放了鞭炮,热闹非凡,这让薛破夜很是诧异。
“任大爷,这是……!”
任思国眼中含着深意,微笑道:“薛侯爷请入府,这是……家父交待的,要隆重相迎!”他似乎想从这个话中透出一些信息来。
薛破夜是聪明人,这种场面的迎接,而且是大将军的意思,让他很快就明白,或许这样大张旗鼓,是为了让人知道,代表着小皇帝的薛侯爷,得到了将军府的隆重欢迎,更深层的意思,是将军府对小皇帝的敬重。
这是一个好兆头,薛破夜甚至已经猜到了结果。
落坐,上茶。
薛破夜微笑道:“大爷,薛某对待朋友,是个爽快的人,我也不愿意对大爷拐弯抹角,直问大爷吧,老将军对于圣上和雪儿的亲事,可有答复?”
任思国神色肃然,缓缓道:“家父幼年从军,这一辈子,尽心报效朝廷,他为人正直,素来以国家大局为重,至于党派之争……家父是从来不屑参与的。”
薛破夜正色道:“老将军品德高尚,为人忠义,天下皆知,薛破夜也是好生钦佩。”
任思国肃容道:“其实侯爷这次为圣上提亲,其中的意思,草民也是懂的……家父回了信函,对于这门亲事,那是同意的。”
薛破夜心中大喜,站起身来,深深一躬:“破夜谢过大爷,谢过老将军。”按照常理,得蒙皇帝器重结亲,那是天大的荣耀,将军府应该谢过薛破夜才是,但是如今双方都明白其中的关窍,薛破夜厚谢将军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任思国急忙起身还礼,落座之后,才继续道:“家父说过,如今新皇刚刚登基,国事未稳,图的就是一个‘稳’字,他老人家将全力辅助圣上,致力于国泰民安。”
薛破夜心中甚是感慨。
老将军答应这门亲事,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表明了大将军以大局为重的气度。
只要这门亲事成功,那些跳梁小丑必不敢有所动作,只能乖乖臣服于朝廷的威势之下,大楚内部安稳,老将军也才能后顾无忧地镇守着边关。
“老将军所言极是。”薛破夜正色道:“朝安则国安,国安则天下安,我等臣子的本份,就是辅佐圣上治理好这一片大好河山。”
任思国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欲言又止。
薛破夜忙道:“大爷但有吩咐,尽管说来。”
任思国摇了摇头,叹道:“家父来信之中,还提及一件事情……我想倒可向薛侯爷说说。”
“破夜洗耳恭听!”
任思国左右看了看,才轻声道:“家父回信时,已经知道明月王进京的事儿,所以让草民找个机会转达他老人家的意思……唔,侯爷该知道,家父能有今天,与当初阳武皇帝的隆恩浩荡大有关系,明月王是阳武帝的子嗣,父亲感念旧恩,有些话,是不好直接上书朝廷的。”
薛破夜忙道:“这个我懂。”
“家父在信中提及,对待明月王,有两策,一是‘急’,二是‘缓’,两策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弊端。”任思国低声道:“所谓‘缓’策,便是明月王此次进京后,朝廷不要有任何动作,一等明月王祭祀完成,即可令他返回雍州,免得在京都呆的久了,会生异变。”顿了顿,苦笑道:“不过圣上风雷手段,这‘缓’策已不可行,只能用‘急’策了。”
“何谓‘急’策?”
“其实圣上如今做的,便是‘急’策。”任思国道:“将明月王留在京都,严加控制……这样一来,朝廷与雍州就算是直接摊牌了,有明月王在手,雍州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这一策却有一个‘险’字!”
薛破夜皱眉道:“大爷尽管说来。”
“这‘险’字,便是如何对待明月王了。留京之后,以明月王之精明,其中的意思,他一定是明白的,即使他不会太过介怀,但是整个雍州,必定是极为愤怒,如此一来,一旦明月王回到雍州,他的部下一定会鼓动他发动叛乱,到了那时,大楚国内必将列兵两阵,骨肉相残了。”任思国极为严肃地道:“所以说,这‘急’策一道中的‘险’字,便是万万不能让明月王离开了京都回到雍州……但却又不能对明月王太过苛刻,他毕竟是阳武帝的子嗣,又与先帝关系甚密,如今更是圣上的皇叔,若是稍有差池,恐被天下人讳言圣上待叔不恭,忤逆不敬了。”
薛破夜连连点头道:“大爷说的极是,这‘险’字实在是玄妙无比,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明月王回到雍州。”
他打定主意,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严密地控制明月王,决不能让他离开京都回到雍州。
如今六合院布有将近两千护卫,而且对于出入人员的检查可说是苛刻到极致,即使是十个八个强大的六道武者救援,只怕也占不了多大便宜,更为重要的是,京统军南大营驻地离六合院极近,上万官兵随时能够支援六合院。
对于那里的严密布防,薛破夜很有自信。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四零五章 【多情娘子】
[更新时间] 05-10 06:40:00 [字数] 2894
薛破夜是在将军府用过晚餐的,等到酒足饭饱回到总卫府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总卫府也点起了灯火,他在府外的围墙边转了转,发现了绿娘子留下的记号。
薛破夜与绿娘子是约定好的,若是绿娘子要过来,便在墙外做上记号,那么薛破夜就知道如何安排了。
除了东园的萧素贞,西园的月竹,薛破夜在正园也有自己的单独住处,虽说总卫府有羽林卫护卫,但是薛破夜为了方便绿娘子能够出入,在正园安排的人是极少的,足够她来去自如。
先后去了两位夫人房中稍作安抚,无非是说最近朝务繁重,需要加班加点的干事业,所以不能陪二位夫人,深表遗憾云云,而萧素贞和萧月竹都是通情达理的女人,自然是柔情似水,甚是理解,薛破夜逞得一番手脚之欲,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正园房中。
绿娘子还没到来,薛破夜先且躺在床上稍作歇息,没过多久,只听房门轻轻推开,一阵香风飘进,知道是绿娘子到了,急忙起身,吹灭了灯火。
绿娘子终究是青莲照的人,前来总卫府,不好让人知道,只要灭灯,府里的人自然以为薛破夜已经睡下,便不敢靠近打扰了。
“好姐姐!”薛破夜迎上前去,握住绿娘子的手:“你怎的现在才来,可想死我了?”
绿娘子轻轻一笑,随着薛破夜在床边坐下,媚声笑道:“好弟弟,这次可多谢谢你了,司马静伦已经救出来了。”
薛破夜点头笑道:“好姐姐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他如今怎样?”
“他现在和韩总舵主在一起,正在调养,要想恢复,恐怕还需要几日。”绿娘子叹了口气:“他倒也提起过你,说你是一个奸诈卑鄙的昏官,为了整治政敌,不惜与他合作编造罪证……!”迅即柔媚一笑,声音柔腻:“不过他说你守信承诺,倒也有几分男子气概。”
薛破夜听她声音柔媚,心中一荡,那幽幽的体香钻进鼻中,让他心旷神怡,手儿忍不住环着绿娘子的蜂腰,凑近耳朵道:“别人说我是不是男子气概我可不管,只要好姐姐说我有男子气概就成。”这大夏日的,绿娘子的衣裳极为单薄,薛破夜的手儿在绿娘子的小腹处轻轻抚摸,虽然隔着衣服,但依旧觉得滑腻入手,美不堪言。
绿娘子娇躯抽动,咬着嘴唇,眼如媚丝,轻声道:“你……你这登徒子,没一刻……清闲下来,为何每次见到我,都要如此……噢……如此轻薄……!”
薛破夜咬着绿娘子晶莹剔透的耳垂,呼吸微微急促:“我喜欢你,你是如此的诱人,我若能清闲下来,还算是男人吗?”
绿娘子紧紧.夹住双腿,肥美的臀部轻轻扭动,显然也有些情动,但还是轻轻推开薛破夜,声音甜腻:“你等……等一等,你不想知道冷烟云的情况吗?”
薛破夜收起魔手,反正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今晚一定要将这个蜂腰肥.臀的尤物拿下,当下还是办正事要紧,问道:“他怎么了?”
“我们救下司马静伦之后,冷烟云很是感激,已经动身去了青州,他是要亲自去揪出杨耀布置在那些地方的暗桩。”绿娘子轻声道:“他也传下了命令,吩咐他的部下开始在各州行动起来。”
薛破夜喜道:“好好,姐姐,这事儿真是多谢你了。”
绿娘子叹了口气,道:“杨耀心思缜密,狡猾得很,冷烟云虽然亲自出马,倒也未必能够挖出那些暗桩。韩总舵主现在每日里都是暗暗跟在杨耀身边,想查出名册的下落……!”
薛破夜道:“为何老爷子不直接出手,逼迫杨耀交出名册?”
绿娘子白了他一眼,手指轻轻点了点薛破夜的额头:“你这笨蛋,杨耀如今仰仗的就是这些暗桩,那名册对他来说就是保命符,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交出来的。韩总舵主即使出手,杨耀难道不明白,一旦交出名册,十有八九就是活到头了,只有保住名册,才有活下去的希望,他虽狡诈,但是性情倒也坚韧,刑讯手段对他来说是绝无用处的。”
“原来如此。”薛破夜若有所思,皱起眉头,问道:“那杨耀如今在什么地方藏身?”
“在京都分舵,与大师兄他们在一起。”绿娘子道:“大师兄是他的嫡系,即使知道他判教,也会跟着他的。”
薛破夜想了想,想起一事,轻声道:“好姐姐,我心中有一件事情想问你,但你可莫说出去。”
绿娘子轻轻撩开额前的发丝,道:“怕我说出去,你就不要问。”
薛破夜嘻嘻一笑,抱着绿娘子,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道:“我怎会不相信你呢。”顿了顿,神色严肃下来,道:“姐姐,你知不知道,大楚户部银库,去年冬天失窃,凭空消失了上千万两官银!”
绿娘子身躯一震,点头道:“我知道。”
薛破夜嗯了一声,道:“那时候我在户部银库值夜,半夜三更来了一群人,他们潜入户部银库,似乎要找什么东西,你知道是谁吗?”
绿娘子摇了摇头,问道:“是谁?”
“大师兄!”
绿娘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惊道:“我知道了,去年冬天,京都分舵伤了好几员大将,都是京都分舵的骨干,不过我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折损的,莫非……莫非就是在户部银库死去的?”
薛破夜点了点头:“不错,那夜羽林卫守在那里,与大师兄等人相遇,交手过后,杀了他们几个人。”
绿娘子柳眉微蹙,凝视着薛破夜,淡淡的月光下,她的神色有些严肃:“你……你不会也杀了人吧?”
薛破夜当夜确实杀了一人,但岂能承认,摇头道:“没有,我发现他们是京都分舵的人,便略施手段,放走了大师兄,否则在羽林卫的围攻下,大师兄怎能逃脱。”
绿娘子松了口气,幽幽道:“这就好。是了,你说他们要去户部银库找东西,找什么东西?”
薛破夜一愣,苦笑道:“我正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们去找什么。”
绿娘子一愣,迅即叹道:“虽然都是青莲照的人,但他们是京都分舵,我是杭州分舵,他们的行动,是不会让我知道的。”
薛破夜皱起眉头,摸着鼻子想了想:“我现在都在怀疑,那笔失银该不会和杨耀有关系吧?可是仔细一想,又大大不可能,那可是上千万两银子,凭杨耀的能力,绝对没有可能不动声色地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将银子盗走。”
绿娘子点头道:“不错,千万两官银,那是多大的数量啊,即使动用整个京都分舵的力量,那也是根本做不到的……!”
“奇怪奇怪!”薛破夜苦笑道:“那些银子究竟去了哪里啊?”
他转过头,只见绿娘子一双美目露出倦意,心知这阵子她也是劳累的很,柔声道:“好姐姐,你累了,先在这里歇息一下吧。”
绿娘子轻轻一笑:“我在这里休息,你去哪里?”
薛破夜心中嘿嘿想道:“我陪你歇息不成吗?”口中却道:“我在椅子上歇息就行。”
绿娘子美目流转:“哦,薛侯爷如此老实?难得难得。”
薛破夜为了表示自己的纯洁,起身走到桌边,在椅子上靠下,道:“早些歇息吧,你放心,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
绿娘子似乎真的很疲倦,轻轻一笑,见薛破夜靠着椅子,两脚搭在桌子上,欲言又止,倦意上涌,不由靠在床头,轻声道:“我歇歇一会儿就好。”
她闭上眼睛,轻轻躺在床上,柔和的月光洒在她玲珑凹凸起伏有致的娇躯上,让坐在椅上的薛破夜忍不住偷眼去望。
绿娘子面朝里面,那性感的背面尽落薛破夜的眼中,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下面却是浑圆紧翘的美.臀,高高挺起,美不胜收。
“你看够了吗?”绿娘子幽幽道。
薛破夜一怔,好姐姐太强大了吧,这也知道我在看?
“你……你来我旁边躺下!”绿娘子轻轻道。
这句话薛破夜听得明白,口中道:“这……不好吧!”却立刻爬起来,关好门窗,飞也似地钻到床上,从后面抱住了绿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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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来这章有五千多字,和谐原因,删了两千多!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四零六章 【银库疑云】
[更新时间] 05-11 06:18:00 [字数] 5106
有一句话叫做“天不遂人愿”,形容事物的发生变化与人的意愿背道而驰,这句话用来形容现在的薛破夜和绿娘子,绝对是贴切的。
就在两人即将结合的一霎那,门外不合时宜地响起了胡总管焦急的声音:“侯爷,侯爷,赵大人求见,有大事禀报。”
两个欲火燃烧到极点的男女,在这一瞬间掉入了冰窟。
绿娘子面色大变,翻身滚到床里面,拉过锦被,缩了进去。
薛破夜更是怒火中烧,盼了许久的美事眼见在一瞬间就要成功,孰知在这个时候竟然听到这样刺耳的声音忍不住大喝道:“三更半夜,鬼叫什么?”
外面的胡总管想不到薛侯爷怒火如此之盛,惊得不敢回话。
薛破夜轻轻拍了拍锦被,凑过去低声道:“好姐姐,不要怕,我出去揍这丫的。”感觉锦被微微发抖,也不知绿娘子是羞涩还是害怕。
自己受惊倒也罢了,让一个春.情正盛的佳人受惊,这是薛破夜忍受不了的,他爬起来,三两下穿上衣服,气势汹汹地冲出门,只见胡总管噤若寒蝉,跪在外面,一脸的惊恐。
“三更半夜,你鬼叫什么?”薛破夜心中气恼,冲着胡总管吼道。
自跟随薛侯爷以来,胡总管还从未见过侯爷发这么大的火,胆战心惊:“侯……侯爷……赵大人求见!”
薛破夜喝道:“哪个赵大人?都什么时辰了,跑这来干什么?”
“侯爷……是羽林营赵天达赵大人……!”胡总管小心翼翼地道:“他……他说有大事要找侯爷!”
“赵天达?”薛破夜冷静下来。
赵天达一直领兵在户部银库守护,守护的正是遭受盗窃的空库,银库外围,由赵天达领着近百羽林卫巡逻。
青莲照大师兄在银库失窃后还前往找寻东西,那自然是有极其重要的东西留在银库,虽然羽林卫将银库搜了个遍没有找到任何有作用的东西和线索,但是为了防止他们再度潜入,近百羽林卫镇守空库,说的夸张点,那是连只苍蝇飞进去也能被发现。
赵天达半夜三更前来,定然是为了银库的事儿,而且是急事儿。
“让他等一等,我这就来。”薛破夜吩咐一声,转身回房,关上了门,径自走到了床边。
只见绿娘子将锦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柔柔地看着薛破夜,这一番小儿女的情态,让薛破夜心中怦然直跳。
他凑上前去,柔声道:“好姐姐,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回来……咱们再继续……!”
绿娘子一想到自己方才的风.骚之态,心儿怦怦直跳,腻声道:“你……你去,我困了……!”又缩进了被中。
薛破夜见她方才骚.荡无比,此时却又忸怩羞涩,女人的两种风情俱在她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忍不住过去伸手进被子在她的硕.乳上肆意摸弄了一番,引得绿娘子娇.啼连连,只是想到赵天达还在等待,按捺欲火,凑近耳朵道:“好姐姐,等我回来好好收拾你……!”这才依依不舍地离房而去。
他倒不担心会有人进自己的房间,总卫府上下,就连萧素贞和月竹也是不会轻易进入的,绿娘子正好在里面先好好歇息一会儿。
……
……
深更半夜,和绝色尤物享受销魂激情之时,却被部下从床上叫起来,薛破夜的心情实在不算好,见到赵天达时,那张不悦的脸色还没有缓和下来。
“卑职见过大人!”赵天达神色严峻,行了礼,便站在一旁。
厅中已经点了灯,薛破夜在椅子上坐下,按了按手:“赵兄,坐吧。”待赵天达坐下,才问道:“这么晚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赵天达点头道:“正是如此,户部银库那边,出了大事儿。”他的神色有些怪异,那双眸子里竟似充满了一丝惊恐。
薛破夜皱起眉头。
他知道,赵天达是一员虎将,胆气十足,普通的事儿他是毫不放在眼里的,若非真的发生让人震惊之事,他绝不会有如此惊恐的神色。
“你说!”薛破夜平静地道。
赵天达想了想,道:“大人,银库又有人失踪了。”
薛破夜疑惑道:“失踪?谁失踪了?是了,你为什么说‘又’字,莫非之前有人失踪?”
“不错。”赵天达有些自责地道:“十多日前,便有人突然失踪,当时我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并没有放在心上,也就没有回禀大人……知道今夜,突然又失踪一人,属下才醒悟中间定然有非同小可的阴谋,所以连夜前来禀报大人。”
薛破夜听得有些迷糊,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了。”
“大人,十多日前,负责库内巡视的大力库吏入库检查,那是例行巡视,主要是看看里面的机关是否异常,也好修缮……正是那一日,那名大力库吏进入空库之后,再也没有出来,部下向我禀报,我带了十几个人入库搜查,里面十二间库房以及各处通道我们都里里外外搜寻了个遍,却是没有拿大力库吏的半点踪迹。”赵天达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当时这是太过奇怪,也没出什么其他的乱子,所以……所以属下也就没有报给大人。”
薛破夜冷哼一声,道:“赵副总卫,等到真的出了乱子,你再报上来,不觉得迟了吗?”
赵天达额头渗出汗来,起身道:“卑职……卑职有罪,请大人责罚。”
“继续说下去。”薛破夜摆摆手:“这个时候不是请罪的时候。”
赵天达忙道:“昨夜,又有一名大力库吏进库巡查,可是到了半夜也不见出来,卑职便再次带人进了银库……这一次倒是有怪异的事情发生。”
“什么怪事?”薛破夜坐正身子,来了兴趣。
“库里……闹鬼……!”赵天达眼中闪烁着惊恐之色,他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对于鬼怪,却显得极为害怕。
“荒谬。”薛破夜第一时间反应道,他毕竟是现代人,骨子里对于鬼怪是并不相信的,可是在这个时代,思想远没有进化到否认鬼怪的存在。
赵天达见薛破夜不信,忙解释道:“大人,我们进空库时,听到有几间库房里传来古怪的声音,那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却极为怪异,等我们打开库房看时,却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那巡查的大力库吏也是没有了踪迹……若非鬼怪,那声音……声音又从何而来?”
“就那一个古怪的声音,你们就觉得有鬼?”薛破夜叹了口气。
赵天达忙道:“还有两个大力库吏。大人,他们可都是身长八尺的大汉,更是活生生的人,而库房里面空空荡荡,我们却找不到他们,两个大活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薛破夜皱起眉头,摸着鼻子,脑中也有些疑惑。
户部银库的格局他是看过的,打开巨门之后,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要经过几道机关,才能进入室内,而室内连接着十二个房间,里面都是用来摆放官银的地方,简单的很。
如今那银库里面的官银早就不翼而飞,更是空空荡荡,如果有人真的在里面,只需要一小会儿就能找到,绝对不至于见不到人,毕竟除了那条巨门后的通道外,库银四周都是用非常坚硬的岩石垒成,根本不可能从其他地方出去。
“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卑职又调了五十人,加强了戒备……!”赵天达回道:“大人,你看这事……!”
薛破夜站起身,心中暗叹:“本想今晚和好姐姐春风几度,看来是没这个艳福了,奶奶的,天不遂人愿,好在还有明天后天。”看了赵天达一眼,道:“咱们先去库房看看。”
“卑职遵命。”
薛破夜当下便回到房中,本想和绿娘子说一声,可是到了房中,才发现床上空空如也,绿娘子早就不知去了何处,只是房中依旧弥漫着绿娘子留下的淡淡体香。
薛破夜叹了口气,换了身衣裳,这才出去随着赵天达前往户部银库。
此时户部银库已经增加了不少羽林卫,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薛破夜一进银库大院,神色就冷了下来,向旁边的赵天达问道:“他们都知道了?”
赵天达有些惶恐地道:“这……或许是谁说出来了。”
“草木皆兵。”薛破夜冷哼一声:“你不知道,这样会动摇军心吗?还不传令下去,禁止议论……找出是谁传出来的,打上一顿板子,涨涨记性。”
赵天达忙道:“卑职遵命。”附耳向身边的羽林卫吩咐几声,那羽林卫立刻下去,呼喝了几句,众羽林卫这才停止了议论,见到总卫大人前来,纷纷站定行礼。
户部银库分东西两库,空库这边属于东库,有四十栋库房,每栋库房内更有十二间银屋,其中有三十七栋库房失窃,余下三库的银子早就搬运到了西库那边。
纵横而列,齐刷刷的几十栋建筑看起来肃穆而威严,在东库失窃之前,这里镇守着近千名守备军,但是自从这里成为空库后,在大多数人看来,再在这里守护已经没有意义。
可是薛破夜却坚持在这里布防了上百名羽林卫,或许一直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可是也决不允许任何外人潜入这里拿走一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线索。
出事的库房是律属东库的二十三号库房,靠近西北角,此时的二十三号库房前,已经守卫了二十多名羽林卫,点着火把,将这一篇区域照的极为亮堂。
“就在这里!”赵天达站在薛破夜身后,眼中依旧残留着惊惧之色。
此时的巨石门已经打开,那黑漆漆的通道就像真的有鬼魅潜伏,说不出的阴森恐怖,守护在这里的羽林卫也都是精锐之军,可是处在这种环境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丝惊恐。
这一点薛破夜还是能体谅的。
毕竟受到时代的局限,世人对神仙鬼怪都是存着敬畏之心的。
试想上千万两官银不翼而飞,几乎不是人力能为,如今有连续失踪两个大力库吏,而且库房内竟然隐隐传出古怪的响动,这一切综合在一起,还真是有点玄乎,也难怪大家将盗贼想到鬼怪的头上,薛破夜若是土生土长的大楚人,自幼经受鬼怪文化的洗礼,说不定也会这样认为。
看着众人都有惶恐之色,薛破夜知道有必要安定一下军心了,上前拍了拍一名羽林卫的肩膀,和蔼地道:“害怕了?”
那羽林卫立刻恭敬站立,高声道:“不怕!”
薛破夜哈哈一笑,道:“怕就怕,没什么大不了,咱们都是血肉之躯,怕死,怕生病……有时候怕老婆,没什么丢人的。”
他最后一句话,顿时引起众人一种哄笑,那诡异的气氛也在此时微微得到了一些缓解。
那羽林卫尴尬地笑了笑,点头道:“总卫大人,这……这是不是真的有鬼?”
薛破夜呵呵一笑,反问道:“我听人说,这鬼怪吸取人的精气,你们可曾听说,鬼怪偷人银钱的?”
众人一愣,互相看了看,不少人都摇起头来。
薛破夜哈哈一笑,道:“不错,我也没有听过。我一直在想,这银子只有人用得上,鬼怪要偷,也该到棺材铺去偷冥钱啊,跑这里来闹个什么劲?所以本官以为,无非是有人故弄玄虚,至于鬼怪之说,实在有些荒谬啊。”
“是谁在故弄玄虚呢?”看到总卫大人如此亲切,一名羽林卫忍不住地问。
薛破夜呵呵一笑,道:“小兄弟,你放心,我若查出是谁在后面故弄玄虚,第一个就告诉你。”
这话一说完,又引起一阵大笑。
薛破夜回头看了看赵天达,沉声道:“带上几个人,点上火把,随我进去。”率先走进了黑漆漆的通道,赵天达立刻领了几名羽林卫,举着火把跟了上去。
通道的机关自然已经锁上,刚一进通道,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这库房内部四面封死,平日里又没什么空气渗透,所以闷热无比,而且空气也很不好。
这是薛破夜第二次进入库房,第一次的感觉若是好奇紧张的话,这一次却只有疑惑了。
“大力库吏是从这条通道进来?”薛破夜皱着眉头问。
赵天达忙道:“是的,大人,虽然这边是空库,但是日后还是要用来装库银的,所以大力库吏每隔一段时间便要进来检查机关是否运作正常,还有十二库房门是否运转灵活。”
薛破夜点了点头,又问:“平日里这通道的机关都是开着的吗?”
跟来的有一名大力库吏,回道:“回禀大人,平日里石门紧闭,机关都是打开的,而且外面都有人守护,绝对不可能有人进入库房里面。”
“如此说来,除了鬼怪,还真是没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进来?”薛破夜皱眉问道。
“是!”
“鬼怪”二字一出,所有人心中又是一阵毛骨悚然。
一行人穿过通道,这才进入了宽敞的走廊,走廊里面一排,就是十二间银房了,此时十二间银房都是紧闭的,整个银库里面一片寂静,只闻到几人的呼吸声。
薛破夜平静地道:“打开!”
大力库吏急忙上前,三两下,打开了一扇库房的门。
薛破夜率先走进屋中,在火光之下,只看到一排一排的银镦,那都是用来摆放官银的架子,整个库房内四四方方,四面都是用坚固的岩石垒成,坚固而平整,地上亦是光滑的花岗岩铺就,没有半丝空隙,整个库房就像一个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小囚牢。
“你是说,从这里传出古怪的声音?”薛破夜四面观察着,若有所思地问道。
赵天达道:“我领人进入通道只是,就听到这里面传出古怪的声音,不过却不知道是从哪间房中传出来……等我们走过通道,到达走廊时,那声音便消失了,一丝儿也听不到。”
“库房中的这些东西可有变化?”
“没有!”大力库吏很肯定地道:“银镦都是像原来一样,并没有变化。”
“也就是说,那声音不会是银镦倒塌或者移动的声音?”薛破夜脸色更显疑惑。
按他先前的猜测,有可能是因为夏日炎热,物质分子活跃,所以造成了银镦自动倒塌或者移动发出了一些古怪的声音。
如果没有这些情况发生,那么这些人听到的古怪声音又从何处传来?
虽然不信鬼神,但是薛破夜还是有些紧张,四周看了看,该不会真他妈的有鬼吧?
他愈看这个密不透风的库房,愈是疑惑,实在不明白在这样的库房内,官银怎可能不翼而飞?更何况那时候这库银外面可是有守备军的将士镇守,稍有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发现,更毋庸说庞大的官银从这里运出去了。
“难道盗贼还能上天入地不成?”薛破夜盯着房顶厚厚的岩石顶,喃喃自语。
他身体猛地一震:“上天入地?”他眼睛忽地亮了起来,目光缓缓地移动,最后停在了脚下的花岗岩地面上。
众人瞧见薛大人神色有异,也都顺着他的目光,一齐看向了地面。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四零七章 【借兵】
[更新时间] 05-12 06:27:00 [字数] 5191
花岗岩是一种岩浆在地表以下形成的火成岩,质地坚硬,难被酸碱火风化作用,是一种高档的建筑材料。
作为国库,大楚户部银库为了增强银库的牢固性,除了四壁使用了东山巨岩外,地面都铺上了花岗岩,大有水火不侵玩物不入的气势。
薛破夜或许算不上顶尖智慧的角色,但是他的脑子重在活,不会走死胡同。
“上天入地”四个字不经意吐出口后,他的头脑反而更加开阔起来,也更显得冷静,蹲下身子,看着结实的花岗岩地面,运起劲气,轻轻敲了敲,或许是地面太后厚实,发出低沉的“砰砰”声,并没有意想中那种空心“咚咚”声。
赵天达很是疑惑,凑近过来,低声道:“大人,莫非这下面……!”
薛破夜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自己站起身来,作出一副惊慌的样子道:“这……这里不会真的有鬼吧?”
本来众人之前听总卫大人一番抚慰,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此时却连总卫大人也怀疑起有鬼,禁不住都有些惊惧。
赵天达虽然不明白薛破夜的真正意图,但是从薛破夜的方才的示意来看,显然是另有计较的。
薛破夜并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领着一群人快步出了库房,一出银库,立刻吩咐道:“关闭石门,任何人不许再进入……!”扫了一眼众护卫,淡淡地道:“这银库里有些脏东西,大家暂时就不必守护在这里了……!”皱着眉头,不再多言,径自离开。
羽林卫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疑惑,方才总卫大人不还在宽慰大家吗,怎的现在却又说里面有脏东西?
只是这样的疑惑,谁也不敢问,见到总卫大人渐渐远去,众羽林卫也就遵照总卫大人的吩咐,纷纷离开了这个充满阴森气息的地方。
薛破夜的脚步很快,出了户部大院,才停下脚步,看了身边的赵天达一眼,低声道:“安排人,远距离监视二十三号库房,但不能接近……有任何动静,都不必慌张,也不必过去。”
赵天达皱着眉头,小心翼翼问道:“大人,你……你是说,那里面真的有鬼?”
“有鬼!”薛破夜冷笑道:“不过此‘鬼’非彼‘鬼’,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些‘鬼’就要露面了。”
赵天达见着总卫大人上了马车远去,兀自不明白总卫大人话中的意思。
……
薛破夜的马车并没有回府,而是折向南边,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些“幽灵”,一些比“鬼”还隐秘的“幽灵”。
虽然王族之乱,让京都府和都察院的幽灵密探们折损殆尽,但好歹还是留下了一些,而这留下的一批,经过那场震撼人心的大战后,将会更恐怖,更冷静。
薛破夜的马车是在京都府尹魏山泰的府邸门前停下的。
虽然是三更半夜,但是得知来客是薛侯爷,下人还是飞一般地去通知魏山泰。
自从王族叛乱后,京都府受到重创,当初的紫衣精锐,如今只剩下十之一二,势力可以说是耗损殆尽。
魏山泰作为京都府的头子,在那一刻已经明白了先帝的意思,所以他很识趣地开始平淡了自己曾经极为活跃的政治舞台,做着一些貌似极为无聊的京都治安工作,在政治舞台上保持着低调,每日里的朝会上,他沉默寡言甚至是无言,让人几乎都忘记了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往日里,京都府尹的府邸是因为别人对它深入骨髓的敬畏而不敢登门,如今却是门庭冷落车马稀了,对于已经失去了光辉和实力的京都府尹,大家已经没有兴趣来关注了。
薛破夜见到魏山泰的时候,魏山泰穿着黑色的宽袍,虽然神情看起来有些颓废,但是在德庆帝手中曾经散发着无穷震慑力的“老刀”,那骨子里的寒芒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那很随意的一个眼神,若是落在普通人眼中倒也罢了,但是看在薛破夜的眼里,却依旧是犀利霸气。
“薛侯爷,请用茶!”魏山泰嘴角泛起怪异的微笑,凝视着薛破夜,指了指刚刚送上了的热茶。
薛破夜微笑道:“今夜打扰魏大人,是有两件事情要麻烦。”
魏山泰叹道:“薛侯爷客气了……下官今非昔比,不一定能帮上忙啊。”
“魏大人才是客气了。”薛破夜神色严峻下来,拱了拱手,声音带着一丝恭敬:“魏大人,破夜是后进,大人是前辈,您为大楚朝操劳了十几年,破夜一直钦佩有加,今日来此,乃是向大人请教一件事情……或许魏大人也未必知晓,但是魏大人是先帝的近臣,说不定知晓一些线索也未可知。”
魏山泰感觉到了薛破夜的严肃,眉头微皱,坐正身子,轻声道:“薛侯爷,魏某虽然今不如昔,但是只要大楚国用得上魏某,魏某必定全力以赴。”
薛破夜也不多说场面话,直接问道:“魏大人,对于户部银库的机关,你知道多少?”
魏山泰一愣,想不到薛破夜问得这么直接,而这一句话,只要稍出误会,就会让人产生歧义。
魏山泰是京都府的头子,按照常理,绝对不可能了解户部的机关,一旦了解,那就很有盗银的嫌疑,若是普通人听到薛破夜这样的问话,即使面上不表现出来,心中定然也极为不快,但是魏山泰知道薛破夜的意思绝非怀疑自己与官银失窃有关,从薛破夜的表情看来,这是一个诚挚的询问,是薛破夜从内心深处想得到解答的问题。
魏山泰的眼睛微微一转,笑道:“薛侯爷这话问的怪……户部的事儿,侯爷该比我知道的多吧?”
薛破夜摸着鼻子,轻声道:“魏大人跟随先帝十几年,忠心耿耿,有些不为外人知道的事情那也是情理之中。”顿了顿,忽然道:“魏大人或许以为京都府自此会一蹶不振,可是破夜却不这么认为……京都府的能力毋庸置疑,圣上……嘿嘿,圣上到如今,一直还有提拔启用之心。”
魏山泰身躯一震,眼中精光划过。
德庆利用王族叛乱,让京都府顷刻之间从大楚最恐怖的间谍机构变成了一个碌碌无为的清水衙门,虽然魏山泰很聪明地接受了这种现实,但是纵横暗处呼风唤雨的生涯在顷刻之间消失,这让魏山泰的心里总是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薛破夜这句话,似乎在暗示着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暗黑京都府能够重新崛起,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双方是聪明人,很多事情没必要说的太明白。
“薛侯爷,按理说,有些话儿不是我魏山泰能够随意说出口的。”魏山泰寻思着,小心翼翼地道:“不过既然是为了大楚,魏山泰也就犯忌直言。户部银库是机关城的公孙家族人所建造,那机关自然是满布其内。户部所熟知的,自然是通道处的那七道机关,至于里面,想必是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玄妙。”
“魏大人想必是知道的!”薛破夜笑盈盈地道。
“公孙家建造机关城,那是为了报答阳武帝。”魏山泰若有所思地道:“不过户部银库历朝历代都是极为隐秘极为敏感的话题,任你官位再高,若非身兼其职,也是难以洞悉其中的玄妙。大楚户部银库,那也是玄妙的建筑,不比寻常,可惜从阳武帝时代流传下来的机关控制,也只有巨门机关和内道的七道机关,除此之外,虽然众说纷纭,但是库内的其他机关却是遗失了。”
薛破夜摸着鼻子,若有所思地道:“魏大人,你的意思是,银库之内,确实还另有机关?”
既然说到这个份上,魏山泰也就去掉了狐狸的某些特质,点头道:“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哎,薛侯爷,此处只有你我,出我口,入你耳,还望不要怪罪……!”
薛破夜正色道:“魏大人但讲无妨,破夜今日过来,乃是以一晚辈的身份向一前辈请教,至于朝廷的是是非非,我们暂且放下就是。”
魏山泰露出赞赏的神色,颔首道:“根据传闻,公孙家为阳武帝建造的户部银库,考虑到了一个很严肃却也很让人反感的问题。”
“什么问题?”
“一旦京都出现动乱,或者说,京都面临危难之时,户部银库的官银将如何处置?”魏山泰正色道:“总不可让敌人将这些白花花的官银掠夺而去。”
薛破夜一怔,这问题确实严肃,但也确实犯忌,令朝廷反感。
“魏大人的意思是说,公孙家为解决这个问题,在户部银库做了手脚?”薛破夜若有所思地问道。
魏山泰神色严峻:“不错,这件事情当时朝中有一小部分人是知道的,但是究竟做了什么手脚,阳武帝并没有令人记录在案,更没有转交给户部,所以这就成了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秘密。”顿了顿,苦笑道:“先帝尚未登记之前,魏某便跟在先帝身侧,那时先帝对此事也有耳闻,更是找了机会,想弄清楚库内的机关到底是什么玩意,为此更是找了不少鲁工营的顶尖高手……!”
薛破夜紧张地看着魏山泰,希望从他嘴中哪怕说出一点有用的线索也好。
魏山泰苦笑着,凝视薛破夜迫切的眼神,摇头道:“没有,先帝虽然花了很多功夫,却依旧没有找出问题所在,那囚笼一样的库房,四面严封,上下也都不可突破,根本找不出所谓的机关在哪里。“
薛破夜叹了口气,脑中不停地运转着,他已经十有八九的确定,在那库房之内,必定是另有机关,可是要想找出来,绝非易事。
魏山泰忽然问道:“薛侯爷,莫非……莫非银库那边又有什么事情?”
薛破夜点了点头,想了想,道:“不错,有两名大力库吏在银库内失踪,而且进去搜索的人听到里面传出古怪的声音……可是等人一到,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找不到任何线索。”
魏山泰皱眉道:“薛侯爷是怀疑……有人启动了里面的机关?”
薛破夜点头道:“破夜确实有此怀疑,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破夜并没有将想法表露出来,只是让大家觉得里面真的有鬼。”
薛破夜沉默着,半晌过后,才凝视着薛破夜:“既然如此,侯爷为何将此等大事透知让我晓得?”
薛破夜微微一笑,一字一句地道:“先帝只是削弱你的实力而没有贬你,这就证明,先帝只是忌惮你的实力会对新皇造成威胁,却并没有怀疑你的忠诚……先帝信任你,所以,破夜也信任魏大人!”
魏山泰身躯一震,眼中闪烁异样的光芒,他看着薛破夜,片刻之后,眼神从惊讶慢慢变成了感激。
薛破夜这番话极为实在,魏山泰听在耳中,就如同觅到了知音一样。
“薛侯爷……如此看?”魏山泰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薛破夜叹了口气,道:“魏大人,你追随先帝十几年,在京都府府尹的位置上岿然不倒,这是需要才干和忠诚二者兼备的,眼看着朝中势力大臣被先帝一个一个地拔除,不是丢了性命就是废黜它地,而魏大人却依旧能坐在府尹的位置上,这足以表明了魏大人的忠臣。破夜相信,能对先帝忠诚的臣子,对新皇也一定会效忠,而京都府是一个有本事的衙门,就此荒废,对于朝廷来说绝对是一个遗憾,所以破夜一定会进谏圣上,求圣上发下旨意,传旨魏大人重振京都府!”
魏山泰再也顾不得面子,单膝跪倒在薛破夜面前,感激道:“若能重振京都府,魏山泰必为朝廷解忧,为圣上尽忠……薛侯爷,魏某在此谢过您的大恩……!”
薛破夜急忙上前扶起,看着魏山泰双目泛红,心中暗叹:“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位间谍头子到了今日竟要谢我,世上的事情实在难以说清楚。”
重新落座后,魏山泰立刻道:“侯爷,依魏某愚见,若户部银库内的机关真的被启动,那么对方来头必定不小……公孙族人很有可能参与进来了。”
“公孙族人?”
“不错。”魏山泰颇为肯定地道:“侯爷试想,这公孙家的机关术独步天下,设置精密,外人绝没有本事解开,除非是公孙族人亲自过来了。”
薛破夜的脸色冷了下来,冷声道:“如此说来,库银失窃,还真与公孙家有关联。”
魏山泰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表示出此事的肯定性。
“魏大人,听说你的部下都是潜伏高手,有时候即使从你身边大摇大摆地走过,你也无非能够察觉出来,却不知是真是假?”薛破夜笑问道。
魏山泰不明白薛破夜为何突然提起这种话题,但还是不无得意地笑道:“这话说的有些夸大,外人虽叫紫衣们为幽魂,可是那样的本事还是没有的。不过有时候借助周边的环境,施展障眼法的本事倒是有的。”
薛破夜脸现喜色:“障眼法?”
魏山泰点头道:“不错。就好比在树林之中,他们可以伪装的如同树上的枝干,又或者在石阵之中,说不定哪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就是他们伪装的。这些是他们吃饭的本事,精熟的很……侯爷,为何有此一问?”
薛破夜哈哈一笑,抱拳道:“魏大人,破夜要向你借兵了。”
“借兵?”
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不错,借兵,你这些会使障眼法的幽魂们,借上十个八个,还望魏大人不要吝啬啊。”
魏山泰眼珠子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笑道:“原来侯爷是想瓮中捉鳖啊!”
“瓮中捉鳖倒不一定能成!”薛破夜肃然道:“不过总要看看那些妖魔小丑在玩什么花样……魏大人,你或许不知道,破夜这一辈子最喜欢玩的……就是游戏!”
魏山泰哈哈一笑,道:“侯爷,京都府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十个八个紫衣还是有的,侯爷尽管拿去用。”顿了顿,嘿嘿笑道:“侯爷此番前来,借兵是真,问讯是假吧?”
薛破夜摇头正色道:“魏大人莫误会,破夜此来,是真诚向魏大人请教的。”
魏山泰眼睛眯着,笑道:“却不知侯爷却怎知会在魏某这里问出你想知道的东西?魏某和户部,可是向来没有什么瓜葛的。”
“很简单。”薛破夜起身笑道:“大楚户部是机密的事儿,除了先帝,知道底细的人并不多,但是先帝信任的几个人或许多少知道一点细节……您是先帝信任的忠臣,所以从你这里打听一些消息,那是明智之选……如果连你都不知道,那么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
他这话颇有几分拍马屁的嫌疑,让魏山泰听着极为舒服。
当夜,魏山泰便秘密召集了十名一等一的紫衣幽魂,吩咐他们听从薛破夜的差遣。
京都府被打压后,紫衣们更是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只是过着平静无聊的日子,在他们的心中,前途似乎是一片黯淡了。
一旦长时间从事暗黑工作,突然之间被朝廷冷淡,紫衣们也会感到莫大的空虚。
今日薛破夜来借兵,这让一直处于茫然期的紫衣们瞬间迸发出了无比强大的斗志,他们受到朝廷的冷淡,虽然这是一种政治无奈,但是他们却要证明自己对于大楚国依旧是忠心耿耿,依旧是有巨大作用的。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四零八章 【机关显】
[更新时间] 05-13 06:41:00 [字数] 5131
六合院。
苍翠的林荫之中,微风轻抚,林中气息清鲜,将夏日的热意都挡在了林外,一座亭子环绕其间,精致的八角小亭中,明月王轻轻捻起一粒白色的棋子,思虑良久,才轻轻放落下去,温言道:“驸马爷,这可叫釜底抽薪,你已无退路了。”
在他对面,正是驸马爷易辰渊。
放下棋子,易辰渊叹道:“明月王,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你请我过来,该不会是让我尝尽失败之苦吧。这可是你第三局让我饮败了。”
明月王哈哈笑了起来,道:“都说驸马爷心胸宽阔,该不会为了输两局棋,就对本王存有偏见吧?”
“输两局棋倒也算不得什么。”驸马爷嘴角带着迷人的微笑,缓缓道:“只是若是输了人生,那可就是悔之晚矣了。”
明月王站起身来,背负双手,望着林中那一条潺潺流过的溪水,平静地道:“驸马爷的话,似乎另有所指啊。”
易辰渊盯着石桌上的棋盘,淡淡地道:“你是明月王……窝在这里,心里或许很不舒服吧。”
明月王轻轻一笑,声音依旧温柔:“辰渊,你我自幼便是玩伴,对我应该了解。本王爱的就是这清雅恬静的地方,身居此处,闲情逸致,更有你为伴,下下棋,弹弹琴,何其美哉,又岂会不舒服?”
“总会倦的。”易辰渊轻叹道:“什么事情做得多了,就会倦的。这里虽然风景优美,但是并不适合你,你已经习惯了西北的风沙……用不了多久,这些美景在你的眼中将会变的枯燥无味,你会怀念雍州……那里的风,那里的沙……!”
明月王身躯微动,他背负在身后的手,在这一刻轻轻抖动着,但仅仅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轻声道:“我出生在这里……雍州……并不是我的归宿……!”
“你错了。”易辰渊猛地站起身,看着明月王:“皇族发源雍州,你是皇族的传人,是阳武陛下的皇子,雍州……永远是你的故乡。”
明月王修长的眉头微微皱起,看了易辰渊一眼,平静道:“这里只有你和我……!”看了不远处靠坐在树下闭目养神的窦安道:“他是我的心腹,也等于是我,所以有些话,你不需要拐弯抹角,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出来!”
易辰渊微一沉吟,终于道:“留在这里,你便再也无出头之日……或者说,终此一生,你都未必能够离开。你在雍州的部下,那些忠心耿耿能为你出生入死的部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因为没有你的庇护,会很快被我们的皇帝用尽一切手段一一铲除,这些,你比我更清楚!”
明月王本来温和的目光在瞬间变得犀利起来,瞥向易辰渊,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冷笑:“你是在挑拨我和圣上的关系?这不是臣子该做的事情,更不是你该做的事情,你是琼妹妹的夫君,琼妹妹一直在维护圣上,你作为她的枕边人,想法不该与她背道而驰!”顿了顿,淡淡地道:“你为了什么?”
“你看着我!”易辰渊冷冷地道:“还记得二十年前的易辰渊吗?年少轻狂,手持八尺长锋,高歌痛饮,满腔热血,那个时候你曾和我约定,会一起带着我大楚勇士,挥军北上,平灭北胡,完成楚侯未尽之事业……可是你看看我的手,如今却只能弹琴弄玉,再也提不起刀枪了。”
明月王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
“只要你在这里住上一年,二年,你就会变得和我一样……拿不起刀枪,拉不动弓弦……甚至只能坐着华丽的轿子而没有了骑马驰骋的兴趣……!”易辰渊声音平静,却极尽冷酷:“你的斗志会一点一滴的消磨,西北引以为傲的明月王,会在他的子民心中成为一个堕落的庸才……那是你想看到的?”
明月王平静地道:“六部三司联名,圣上更是隆恩浩荡,让我留京……莫非我还要拒绝?”
易辰渊忽然笑了起来,道:“明月王,你虽然极力掩饰,可是从你的声音里,我还是听到了不服,听到了淡淡的责怪……!”
明月王目光平静如水,并没有因为易辰渊看破自己的心思而改变脸上平静的表情。
“兵部发下了文书,已经勒令青州,沂州,惠州三州满编满营,整军备战……他们口口声声说是要准备与北胡开战,可是这三州所处的地方,正是环绕在你雍州的南面,明月王,你该不会也以为他们是为了对付北胡吧?”易辰渊嘴角泛起冷笑道。
明月王眉头微皱:“你是说,朝廷要对付雍州?”
“我不知道!”易辰渊淡然道:“不过要对付北胡,那就该往边关增派大军。可是目前的形式,不但三州整军,而且兵部似乎有计划地从其他各州抽调军队向西北边集结……朝廷的心思,不问自明吧?”
明月王沉吟着,他的眉角已经微微跳动。
……
六合院四面八方,都有羽林卫的精兵在注视着整个六合院的一举一动。
西门雷藏亲自坐镇六合院,驸马易辰渊前来六合院,这事在他的眼中,也算不得怪异。
邀请易辰渊的请柬,是他得到明月王的吩咐,亲自派人送去的,而易辰渊前来六合院,也是他在正门迎接的。
他以羽林卫特有的警觉性观察了易辰渊,发现不出任何问题。
明月王曾与易辰渊交好,这事儿也是京都上层人物都知道的事情,闷在这六合院内,明月王邀请易辰渊前来下下棋赏赏花,也算不得怪异的事情。
总卫大人的吩咐,那是要监视好明月王,却不是真的将明月王当成囚犯。
等到易辰渊那一辆华美的马车缓缓出来时,西门雷藏立刻绷紧神经,但是脸上却带着恭敬之色迎了上去:“驸马,这便要走了吗?”
易辰渊掀开窗帘:“西门大人,夏日炎炎,你还要辛劳守卫,真是辛苦了。哎,今日同明月王下棋解闷子,连输几局,看来是手气不好,本宫还是早些收手的好,免得输得更惨,到时候反而惹得自己不高兴,哈哈……!”
西门雷藏笑道:“驸马的棋力,在整个京都都是首屈一指的,明月王竟然能胜,如此看来,明月王的棋力也是精妙绝伦了。”说话间,一双犀利的眼睛透过窗帘向马车内打量着。
马车内的空间并不算很宽敞,易辰渊很识趣地尽量拉开窗帘,好让西门雷藏看个明白。
驸马毕竟是皇亲国戚,总不好上车去检查,而易辰渊也明白六合院的检查工作是极为严密和苛刻的,说不准明月王便被藏在车中带走了,这些羽林卫严格检查也是分内之事,所以一个看似不经意地敞开窗帘,一个看似很随意却极为谨慎小心地扫视着车厢内的状况,在说笑之间,一次检查在悄无声息中便完成。
“明月王的棋力未必精妙绝伦,只是本宫今日被六合院的美景所迷,一时疏忽而已。”易辰渊微笑着,俊美的脸庞满是和蔼之色:“本宫后日再来找他厮杀一番,看看谁更厉害。”
笑声中,马车通过检查,缓缓驶去。
“马车底下可看清了?”西门雷藏神色严峻下来,沉声问道。
旁边一名羽林道:“大人放心,卑职俯下身子检查过,不会有问题。”
西门雷藏脸色微松,点头道:“那就好,圣上和总卫大人将这里交给我等,是信任我等,我等切不可有半丝疏忽,否则……咱们再长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顿了顿,挥挥手:“派人去看看明月王是否还在院子里。”
……
……
薛破夜身处户部,他是户部侍郎,有着自己办差的屋子,不过此时他没有像其他户部人员忙忙碌碌为筹备粮草军饷而殚心竭虑,他现在只是在等待,等待着一场隐藏在地下的巨大阴谋慢慢浮出水面。
根据消息,那些古怪的声音都是在夜间发出来,换句话说,那一批盗贼都是在夜间才敢行动,白日里必定是不敢轻易靠近银库的。
从京都府接来的“幽冥之兵”,已经被他充分利用起来。
这一群人既然能够在树林中消失身影,在是震中不见踪迹,那么在看似无处藏身的库房内,必定也能以障眼法掩饰自己的行踪,他们有着与“鬼怪”相遇的心理准备,所以他们会幻化成库房中的一面墙壁,悄无声息地等待着“鬼怪”的出现。
薛破夜等的,就是这些“鬼怪”以何种方法出现。
已近黄昏,按照往常,户部的官吏们都可以回去歇息了,但是这一阵子却不同,为了尽可能地多筹备粮草和军饷,在户部尚书王德昭的亲自率领下,户部做出一项有一项的决议,发出一道又一道的命令,甚至可以说,这些户部的官吏有时候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这并非是这些人的觉悟很高,而是王德昭遵照小皇帝的吩咐,下达了死命令,如果没有达标,户部会有一大批官员为此丢掉乌纱帽,为了前途,所有人只能拼尽全力去做好超出自己负荷的艰巨工作。
“侯爷!”王德昭进了薛破夜的屋子,一脸的疲惫:“侯爷若是困倦了,不妨先回去,这边我会好好的处理。”
薛破夜含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等待……我在等待……!”抬起头,望着王德昭,问道:“尚书大人,银子筹备的顺利吗?”
王德昭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摇头道:“侯爷,这个时候不是收税的时候,银子的难度是极大的。如今咱们只是竭尽所能,让富庶之地的衙门尽量催讨赋税,另外就是要求各地官商尽快出掉手头的货物,转买粮草……不过这些事情处理起来,还是很为复杂的。”
薛破夜笑了笑,温言道:“人尽其能也就是了。”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
王德昭见薛侯爷忽然失笑,有些奇怪,问道:“侯爷,您这是……?”
薛破夜笑着摇头道:“我在想,我大楚几十个州,算得上地大物博,在此时筹集银子颇为棘手,那么雍州一地,若要筹起银子粮草……岂不更棘手?”
……
薛破夜在户部等到深夜时分,终于得到了消息,户部银库那种奇怪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而羽林卫们严格遵守着总卫大人的吩咐,远远地监视着,没有谁敢靠近。
站在户部大院的一处角落里,远远地看着二十三号库房,这里已经离得远了,普通人已经无法听到库里面传出的声音,但是薛破夜有着超乎常人的耳力,虽然很隐约,但是他还是依稀听到库房中传出的一丝诡异声音。
“大人你听!”赵天达低声道:“就是这种声音。”
薛破夜摸着鼻子,冷笑道:“我还担心这种声音不会出现……既然出现了,那么中间的谜题我们很快就能解开了。”
“大人,那些紫衣会不会有事?”那些紫衣是赵天达黄昏时分偷偷安插进去,几乎没有人知道,要想在一件空旷的屋中隐匿自己的踪迹不被人发现,也只有那些紫衣幽灵们能做到。
薛破夜很自信地笑道:“魏大人培养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可不是蠢材。”
在四周万物俱静的环境下,库房中时不时地依稀传出那种很难被人发现的古怪声音,而薛破夜竟是靠坐在墙壁,面带微笑,闭目养神。
赵天达心里很急,但是见总卫大人气定神闲,知道其中的某些步骤早就计划好了,用不着自己担心,于是也坐了下去,耐心等待。
那种诡异的声音,只能将近黎明时才销声匿迹,而薛破夜和赵天达,在墙角整整坐了一晚上。
“大人!”赵天达努力睁着困倦的双眼:“咱们……咱们是不是要行动了?”
薛破夜睁开眼睛,搓了搓脸,看了看天色,笑道:“奶奶的,天这么快就亮了。”他这一晚上,可是一直靠在墙角悄无声息地修炼劲气哩。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黎明曙光沐浴下的银库,道:“再等一等。”
过了大半个时辰,眼见朝阳初现,薛破夜终于道:“开门,进库!”
……
踏入那漆黑的通道,里面一片寂静,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依旧是空空荡荡的库房,有的只是浑浊闷热的空气。
赵天达心中忍不住赞叹:“那些紫衣果然厉害,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上一个晚上,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当大力库吏打开一间库房门后,薛破夜和赵天达快步进入,只见屋中一切如常,没有半丝改变,禁不住互相看了一眼。
“大人!”赵天达低声问道:“那紫衣在哪里?”
薛破夜四周看了看,也有些疑惑,是啊,安排在这里面的应该有一名紫衣,如今却是身在何处?
正在此时,就听身后的大力库吏“啊”地惊叫了一声,于是,薛破夜和赵天达就看见在库房的西北角,那看似平坦的屋顶角落处,本来坚固无比的墙壁竟然在微微蠕动。
赵天达拔出佩刀,护在薛破夜身前,惊恐地看着墙壁。
在他看来,那必定是鬼怪无疑,说不定潜藏在库房里的紫衣已经被这怪物给吃掉。
就见似乎有东西从墙壁上脱落下来,“噌”地一声,宛如一小块墙壁倒塌下来,只是那东西脱落之后,屋角依旧正常如故,完全看不出有丝毫损坏,而落在地上的“墙壁”,已经站起身来,快步走过来,跪倒在地:“属下见过侯爷!”
赵天达此时才醒悟,敢情紫衣却是躲在屋顶角落处,只是手段高明,无论如何也瞧不出藏了人。
这名紫衣身上的衣衫与墙壁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若真的贴在墙壁上,还真是难以分辨。
“障眼法!”薛破夜拍手赞道:“果然高明,果然高明,辛苦了。”
紫衣恭敬道:“侯爷吩咐的任务,属下已经探查清楚了……这屋子里,果然有机关。”
薛破夜神色严峻,沉声道:“在哪里?”
紫衣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恭敬道:“侯爷,你请看!”快步奔到左边墙壁处,伸出手,上上下下按了七八下,这才走到库房东角,指着一处道:“侯爷,这里的机关隐藏的极深,有十处要启动,而且看样子有严格的先后顺序,这里,是需要启动的最后一个地方。如果顺序不对,或是十处没有全部启动,机关就打不开!”
薛破夜点了点头,紫衣方才按过的地方看似平常的很,但是上前仔细观察,却能发现,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宛若蚊蚁的灰色痕迹,若不是有心或是仔细观察,还以为只是岩石上本来就带有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都是机关记号。
这名紫衣能够记清机关顺序,而且还能够很快地理性分析出其中的门道,果然是老练得很,如此看来,京都府这个恐怖的衙门被先帝忌惮也是很有道理的。
薛破夜走到东角,对着紫衣指导的地方轻轻按了下去,没有凹陷的感觉,也没有任何触动机关的感觉,只是冷冰冰的墙壁,但是触碰之后,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一阵极为古怪的声音,于是,室内更为惊人的景观在这一瞬间突然暴露了出来。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四零九章 【地下工程】
[更新时间] 05-14 06:33:00 [字数] 5195
薛破夜按动机关的一瞬间,只见库房坚固的四壁竟然缓缓升起,除此之外,花岗岩的地面,从正中裂开一条细细的口子,两边慢慢拉开,惊得赵天达和大力库吏急忙躲到屋角。
机关启动,发出的声音却不是很大,墙壁升起,地面裂开,除了已经见识过的紫衣,其他三人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银光耀眼。
随着四面墙壁的升起,更让人吃惊的景观缓缓出现,之间在墙壁间,竟然存在着巨大的空隙,而空隙之中,一层一层的银锭子摆放在一起,耀射出刺眼的银光。
大力库吏张着嘴,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两间库房之间的墙壁做得如此宽厚,却是为了……藏银子……!”
打开的花岗岩地面下,却有着极深极阔的空心隔层,隔层中倒是空空如也,但是薛破夜却很清楚,这些宽阔的空心隔层中,曾经必定也储藏了大量的官银。
四面岩石墙壁已经完全升上来,薛破夜这才发现,除了东南两面还残留一部分官银外,西北两面的墙壁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侯爷,这里面的银子,已经被他们弄走了。”紫衣解释道。
“他们?”赵天达怒道:“是谁?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偷库银?”
薛破夜却是皱眉问道:“他们从哪里离开的?”
紫衣道:“侯爷请看。”忽然跳进了地面的隔层中,蹲下身子,附耳在下面的一层夯土上面聆听片刻,才轻轻拍了几个地方,就听“喀嚓”一声,本来看似没有任何机关痕迹的夯土层,竟然露出了一个大洞,那洞口能够容纳两个人同时进出,洞口下面一片漆黑,也不知道下面究竟有些什么东西。
“侯爷,他们就是从这里离开的,银子也是从这条密道被运出去。”紫衣道。
薛破夜脸显惊骇之色,呆呆看着洞口,许久之后,才叹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堂堂的户部银库,竟然从地底下出现一条任人随意进出的通道,这实在是恐怖的事情。
所有人都以为银库的官银早就被人盗走了,于是对空库这边的戒备和关注力也都大幅度的减低了,而趁这个机会,盗贼却折返回来,在悄无声息之中,将银子分批量地慢慢运走。
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可以想像,这伙盗贼绝非普通的小偷小摸,甚至不是普通的江洋大盗,对方是一个有着严密组织的集团,从技术到情报方面,都有着极顶尖的人才。
被运出去的数目庞大的官银,那是有着巨大的祸心在后面支撑啊。
……
薛破夜沉思了片刻,终于想到其他屋子里还有紫衣,急忙吩咐赵天达哦:“快去打开其他房门,让他们出来……可别都憋死了!”
赵天达急忙领着大力库吏去叫人。
“侯爷,依卑职判断,这伙人白天不会动手,他们应该是过了亥时才会入库盗银,但是寅时一过,便会立刻撤走。”紫衣尽可能地提供更多的信息给薛破夜。
薛破夜蹲在洞口向下望了望,一片漆黑,看起来还蛮深的轻声问道:“他们盗银时,会不会先探风?”
紫衣小心翼翼地回道:“从下面出来三个人,力气都极大启动机关,从墙壁内取了银子便扔进洞内,下面定然是有人在接应的。他们动手前,只是在门前倾听小片刻,也不知是太过自信还是时间紧迫,并不会开门出去探风。”
薛破夜点了点头,喃喃道:“失踪的两名大力库吏,也许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所以才会被他们杀人毁尸。”
紫衣轻声问:“侯爷,他们这样做,未免有打草惊蛇的可能,他们不担心会引起我们的注意吗?”
薛破夜很赞赏这个问题,点头道:“他们对我们户部银库的守卫状况一定很清楚,如今不少人都在议论银库的动静是鬼怪所为,不敢靠近,这让他们胆子更大,最重要的是,他们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那很有可能是时间紧迫,他们不得不冒险。”
紫衣点头称是。
薛破夜见这名紫衣思维敏捷,伸手矫健,不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徐平!”
“徐平,你干得不错,本官会请奏圣上,好好地赏你。”薛破夜拍了拍他肩膀,微笑道。
徐平恭敬道:“卑职不敢,能为圣上尽忠,为侯爷效命,卑职三生有幸。”
薛破夜哈哈一笑,神森严峻下来,轻声道:“这里还有一部分银子没有盗走,如果不出意外,今夜他们会卷土重来,将这里的银子都运出去。”
徐平道:“侯爷,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指了指黑乎乎的洞口,道:“卑职现在就进洞,去打探一下?”
薛破夜摆手道:“不可,里面的情况咱们一丝儿也不清楚,更不可打草惊蛇。”顿了顿,若有所思地道:“让我想想……!”
很快,其他的紫衣也都聚集过来,除了有三间库房没有动静外,其他六人也都见到了类似的情况。
“有三间没有动静,想必是里面的银子已经运出去了。”薛破夜寻思:“七间库房同时下手,合起来,单这二十三号库就需要不少人手行动……东库有三十多库银子被盗,该不会对三十多栋银库同时下手吧?这盗贼集团的人手那可太恐怖了!”
不过想一想,三十多栋库银同时下手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徐平,你带着两名弟兄留下,其他的弟兄,由赵副总卫领着离开这里。”薛破夜若有所思地吩咐:“赵副总卫,你领其他兄弟离开这里,一定要隐秘,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赵天达答应一声,徐平当下点了两名紫衣留下,其他人行礼之后,随着赵天达退下。
“徐平,本官留下你三人,是有大用途。”薛破夜和蔼地道:“你先关上洞口机关。”
徐平答应一声,伸手又在夯土几处拍了拍,那洞口果然合上。
“全凭侯爷吩咐!”
薛破夜微一沉吟,问道:“徐平,依你之见,假如你三人同时出手,是否能够悄无声息地解决前来库房盗银的三名逆贼?”
徐平看了其他二人一样,很自信地道:“侯爷,卑职留下他二人,正是由于我三人之前经常联手行动,配合默契。我昨夜已经细细观察过三名逆贼,他们力气是有的,但是底盘虚浮,看似不是武道高手,我三人若是同时出手,可在瞬间将他们击杀。”
薛破夜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徐平三人有些不解,当前最要紧的是追拿逆贼,夺回官银,要杀三名取银人又有何用?不过从薛侯爷自信满满的眼神中,三人知道侯爷必定想好了两策。
……
……
这一天对于薛破夜来说,是要充分地养精蓄锐,他撇下了一切事务,早朝之后,便回到总卫府,抱住萧素贞在青天大白日里美美地睡了个天昏地暗。
没有白日宣.淫的节目,只是竭尽全力的养足精神,恢复这一阵子因为疲倦而带来的身体失衡。
萧素贞虽然很奇怪在大白日里薛郎还要相拥而眠,但是看他睡觉时带着甜蜜的微笑,也就释然。
等到黄昏时分,薛破夜才悠悠醒转,瞧见薛破夜已经端来了饭菜,当下起床刷洗一番,狼吐虎咽之后,也顾不得多说,亲了亲萧素贞,便飞一般地奔往银库。
二十三号库四周早就没了羽林卫的守护,只有赵天达一人站在角落里瞅着,见到薛破夜过来,忙道:“大人,他们三个已经养好了精神,只待晚上抓鬼呢。”
薛破夜呵呵一笑,一天的休息,让他的气色看起来极好,精神抖擞,摸着鼻子道:“还早着哩,那些家伙亥时才会进库盗银,你且随我四周转一转!”
赵天达张了张嘴,道:“大人,这……这里面若是有盗贼的探子,岂不知晓我们的行踪?”
“这里出了这些古怪的事情,你我若是不在这里,他们反而会更戒备更小心。”薛破夜呵呵笑道:“我们四处走一走,就是让他们瞧见我们,让他们知道我们是在例行公事般地四处检查。”
赵天达似乎明白了什么,赞叹道:“还是大人高明。”
“否则我们能成为大人呢?”薛破夜哈哈一笑,整了整衣裳,领着赵天达,在户部银库纵横交错的各条道路上施施然地检查着,碰到布防在里面的羽林卫,薛破夜都会上前抚慰几句。
户部东库四十栋库房,那是一个极庞大的建筑群。薛破夜和赵天达走走停停,行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到库院后面的高高墙壁,灰褐色的墙壁厚重而肃穆。
“后面是什么?”薛破夜摸着鼻子,望着后院墙壁问道。
赵天达回道:“是一片树林。”
薛破夜皱起眉头,没有再多问,又转了大半个时辰,才驻足歇息。
直到渐近亥时,二人才悄无声息地转回了二十三号库,打开巨石门,二人便迅速进入了黑漆漆的通道,那巨石门在他们进入之后,瞬间便关紧。
薛破夜并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携着赵天达,安安静静地在通道中等待。
浑浊的空气让二人都感觉很不舒服,但是为了钓到大鱼,这是必须忍受的,而在库房之内,徐平等三名紫衣已经潜伏了很久。
薛破夜从内心深处钦佩这些紫衣的忍耐力和意志力。
他忽然想到“忍者”,这些紫衣,恐怕比忍者还要强大吧。
时间在忍耐着慢慢度过,也不知过了多久,薛破夜等待已久的那种诡异声音终于再次从里面响起,如今薛破夜已经知道,那诡异的声音不是其他,而是机关启动的声音。
盗贼已经出现!!!
薛破夜嘴角泛起冷笑,轻轻拍了拍赵天达的肩膀,二人便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到了快要出通道的时候,两人驻足不前,而是继续等待,薛破夜更是凝神聆听。
“咚咚咚!”
库房那边传来三声似有若无的敲门声,薛破夜低声道:“是时候了,徐平他们动手成功了。”出了通道,向埋伏有人手的库房快步行去。
果然,那扇门已经打开了一条仅能容纳一人进出的缝隙,薛破夜毫不犹豫地进了门,只见里面的机关已经完全启动,徐平三人却是将官银不停歇地往那处洞口投入。
地上躺着三具尸体,都穿着黑色的衣裳,头上也都用黑色的纱巾紧紧缠住,仅仅露出一双眼睛,如今三双眼睛都已经失去了光泽,死不瞑目。
薛破夜并不多说,朝着徐平一点头,徐平对着另两名紫衣做了个手势,两名紫衣点了点头,继续搬运银子往洞里们投放,而薛破夜和赵天达以及徐平三人,手脚利落地拔下三具尸体身上穿着的衣裳,脱下自身衣裳换上了盗贼的黑色服装。
很快,薛破夜,赵天达和徐平衣裳一新,变成了三名“盗贼”。
薛破夜要做的,就是要顺藤摸瓜,深入虎穴,摸出大鱼。
另外两名紫衣手脚利落地拖出了三具尸体,而薛破夜三人,只能暂时充当起搬运工。
对于薛破夜和赵天达来说,虽然有的是气力,但是这种搬运工作做的还是比较少的,免不了速度弱了不少。
终于,从那漆黑的洞口下面,隐隐传出骂声:“快一些,你们这几个蠢货!”那声音并不大,但显得有些恼怒。
赵天达攥住双拳,薛破夜轻轻咳嗽一声,无奈之下,只得加快了速度。
好在这间库房里的官银已经被盗走大半,残留的一小部分花了不到一个时辰也就全部处理完成。
当最后一锭银子扔进洞中之后,就听徐平对着洞口道:“没了。”
薛破夜一愣,徐平的嗓子怎么变了,和他之前说话的声音并不一样。
徐平对着薛破夜做了几个手势,薛破夜终于明白,徐平模仿的是方才被击杀的盗贼声音,以免对方从声音中听出破绽。
薛破夜暗暗赞扬:“徐平心思慎密,最为重要的是,这家伙还会口技,不服不行!”
片刻之后,洞中才传来回应:“封机关!”
徐平看了薛破夜一眼,过去将四壁机关封闭,这才回到洞口边,却见薛破夜对着二人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第一个跳进了黑乎乎的洞中。
薛破夜跳下去的一霎那,两只手都已经积攒了足以碎石裂土的劲气,完全可以用来自保。
这个洞真的很深,落地之后,地上“啪嗒”一声,竟然溅起不少水来,看来挖的还真够深的,只是这个时候,才发现洞内并不是没有灯火,只不过非常昏暗而已。
一条狭窄的地下通道向南边延伸出去,里面人影闪烁,好几人正往外弄银子,墙壁处挂着火把。
这条通道虽说极为狭窄,但是容纳两三个人的宽度还是有的,一名高大的黑衣人站在地道内,看了看薛破夜,沉声问道:“清理干净了?”
薛破夜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听到“啪嗒啪嗒”两声,赵天达和徐平也先后跳了下来。
“先出去!”黑衣人挥挥手:“我来关机关!”
薛破夜“恩”了一声,领着赵天达和徐平钻进通道,跟着其他人沿着通道往里行。
那名黑衣人留在最后,也不知如何启动,就听一阵“咔嚓”声响起,库房内的地面和洞口再次合了起来,完整如初。
半弯着身子一直前行,薛破夜此时才发现,在通道旁边,竟然有一条履带式的铁皮机关,银锭子都是放在铁皮子上,通过机关运转,将银锭子运出通道。
看着这个设计精巧的履带式传送机关以及这个通道工程,薛破夜心里越来越震惊。
毫无疑问,这样精巧的机关术,肯定是公孙族人所设计出来,也就是说,公孙族人必定参予了这次盗官银的阴谋。
这天下间,有几人能指使的动公孙家?
二十三号库仅一间库房就有如此通道和机关,那么十二间库房,三十多栋银库,那是多么庞大的数量啊?这项工程,绝非一朝一夕便能成功,薛破夜可以想象,这项工程恐怕在一两年前就开始动工了。
也就是说,盗库银的阴谋,在自己穿越之前,很有可能就已经启动了。
行了片刻,通道左拐,汇入了另一条更大的地道,每走一阵,就能看见从旁边出现一个分段洞口汇集过来,毫无疑问,这些分支过来的洞口,都是通向银库其他十一间库房,化零为整,最终都汇集到了一条巨大的地道之中。
墙壁上每隔几步就悬挂着火把,在火光的照耀下,铁皮上的银锭在闪闪发光。
谁能想象到,在平静的户部银库地下,竟然有这样庞大的地下工程。
跟着一群黑衣人快步前行,分支洞口也就越来越多,每一条洞口都会时不时地钻出黑衣人来,而这些分支洞口,根据薛破夜的判断,那都是其他银库的分支通道,三十多栋库房,都有着精致的地下通道,而根据目测,地道里的黑衣人,已经超过了五十人。
薛破夜去看赵天达和徐平,这两人的眼眸中也显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一条通道好长,走了许久,空气才渐渐清鲜起来,薛破夜心知出口就在前面不远了。
果然,又行了片刻,前方出现了一个狭窄的洞口,而履带式铁皮到了这里也就到了尽头,有不少人专门从铁皮上取下银子,通过洞口向外传递出去。
“谁策划了这起惊天的阴谋?”薛破夜心中暗暗询问。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四一零章 【伪似敌众道似魔】
[更新时间] 05-15 06:14:00 [字数] 5105
薛破夜正在沉思间,就听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你们几个蠢货,站在这里作甚,还不出去帮忙。”说话间,就见那名关机关的黑衣人已经跟了上来,对着赵天达的屁股踹了一脚。
赵天达正要发怒,薛破夜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跟着几名黑衣人钻出了地道。
一张清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憋在胸中的那股浑浊之气出了地道后便瞬间消散。
薛破夜微微顺了顺气,发现此时已经置身于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他猛地想起户部银库后面的那片树林,难道就是这里?
带着询问的神色看向赵天达,却见赵天达微微点了点头。
薛破夜苦笑,想不到这些盗贼却是在这里聚集,可惜户部的防卫力量都聚集在户部大院已经外墙,竟是没有注意到这里。
可是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知道地下竟然有那么复杂繁琐的地道呢?
在林中,只见一种极为奇怪的车子正来回地运输着官银,那车子没有人推马拉,看起来很简单,四个轮子一个铁板,铁板上面摆满了银锭,尔后用黑色的皮布掩盖起来。
车子虽然简单,但是功能却惊人,竟然能够自行运送,而且动力极强,那些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道路照样能够轻松走过。
“公孙家果然是厉害。”薛破夜心中暗赞,这些车子明显是公孙家制造出来,除了他们,这世上具备这个本事的人几乎不存在:“诸葛丞相的木牛流马,想必和这个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三人学着其他黑衣人的样子,将银锭子往车上搬,每搬运一车,就有一名黑衣人开动车子的机关,于是车子便开始移动。
薛破夜一边搬运银锭子,一边用超乎寻常的目力在人群中搜寻着这群人的头子。
只是整个林中,都是手脚利索的黑衣人,每一个人都各司其职,忙忙碌碌,争分夺秒,实在看不出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就在他有些沮丧的时候,他终于发现,在一棵大树上,那茂密的枝叶中,竟然有一个装扮奇特的家伙倚在树杈之间,显得悠闲自在。
和其他人不同,这个人竟然没有蒙面,任由一张瘦削的脸庞显露出来,只是离得远,薛破夜一时还看不清他的面孔罢了。
薛破夜心知此人十有八九是这次行动的主持者,但是不是这起阴谋的最大策划者,那却是尚未可知。
“来!”一名黑衣人忽然指着薛破夜这边道:“你们几个去那边,那边缺人手。”
薛破夜左右看了看,一时还不明白去哪里,赵天达和徐平也是一片茫然,好在旁边率先走过去两名黑衣人,薛破夜三人急忙跟上。
一行人跟着车子往前走,薛破夜临行前,还是忍不住望了树杈上的家伙,那人就像睡着了,躺在树杈间一动不动。
……
车子穿过树林后,却是顺着一条小渠沟前行,这条沟内并无水迹,干枯的很,车子从沟里行进时,从地层外面,那是极难发现的。
薛破夜跟在车队中,心中暗暗赞叹,这项工程不但浩大,而且每一步都计算的极为准确,出林进沟,一气呵成,而且是在这并无兵丁巡查的荒迹行动,这些人显然对这里的地理环境和兵力部署有了充分的了解和分析,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户部银库内外布满精锐,严加防备,谁又能想到,银子就在离他们不远的银库后方悄无声息地运走。
行了许久,眼见就要出沟,却见渠沟尽头又有一群人,正在将到达的银子从车上卸下来。
薛破夜凝神细看,这才发现,在渠沟尽头,又出现了一个洞口。
“敢情都是玩地下买卖。”薛破夜心中暗叹:“却不知这道洞口又通向哪里?”
前面的车辆卸完一车便即离开,后面的车子快速地跟上,就听有人招呼道:“来几个人,进洞去接应一下。”
这个机会,薛破夜是不会错过的,立刻跑了过去,身后的赵天达和徐平也紧跟而上。
洞口并不是很宽敞,但是钻进洞内,薛破夜才感觉里面豁然开朗起来,虽然空气浑浊,但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做了手脚,在地道之中,依旧有空气可以呼吸,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顶部每隔一段路就会有钻出的小孔,空气正是从这些小孔中钻进来。
地道里,依旧有着履带式铁皮运输,薛破夜等人的工作,就是从外面接应银子,然后将银子交给同伴送至铁皮上。
或许是为了尽可能的防止走漏风声,这边的人手比起银库那边却是少了不少,薛破夜粗鲁估算,两边加起来,大概不到八十人,每一个人似乎都经过严格训练,手脚利索,毫不拖泥带水,也许是这件事儿干的熟练了,每一道程序都是极为熟练和顺利。
薛破夜当然不会一直这样耽搁下去,向赵天达和徐平使了个颜色,自己悄无声息地往地道内部行去。
这一条地道比起银库通到树林的地道要长得多,履带式铁皮一直转动着,不过毕竟是履带,动力距离不可能太长,所以隔了一段距离,便会有新的履带铁皮出现,而接头处会有人手将前面履带上的银锭子取下来放在新的铁皮上,就像后世工厂拉间操作的员工一样。
薛破夜闷着头向前走,心中却极为感慨,这样庞大的工程就在京都城内户部银库后面发生,当初刑部和京都府却查不出一丝线索,也不知道是京都府和刑部太无能,还是这帮盗贼隐藏的太好?
“站住!”
薛破夜正行间,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倒是惊住了他。
只见一个黑衣人背负双手,一双冰冷的眼睛正盯在自己身上。
薛破夜暗叫不好,暗暗运劲在手,虽说这里面敌方有不少人,但是薛破夜自信,凭借自己目前的武道修为,要想冲出去,应该不是难事。
“干什么?”黑衣人冷声道:“像苍蝇一样,没规没距。”
薛破夜忙憋着嗓子道:“我……我想解手。”
黑衣人瞪了他一眼,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解手,今儿晚上再补加把劲,到了时日没完成,咱们都要掉脑袋的。”
薛破夜做出惶恐之态:“是是是,属下知道!”
黑衣人摆了摆手:“随便找个地方,拉开裤子就是,用得着像没头苍蝇般乱窜吗?快去快回。”也不再理会,径自去了。
薛破夜松了口气,咬紧牙关,继续在这条昏暗的充满潮气的地道中前行。
这一条地道竟是异常地漫长,似乎一直也走不完,薛破夜每走一段距离,都是心惊胆战,在京都耳目极杂的环境下,这样一条地道的修建竟然是没有透出一丝风儿,这个组织的严密性实在令人恐怖。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破夜只感觉转了好几个弯道,终于在有些疲惫的时候,看到了前面聚集着不少人,正将履带铁皮上的银锭子卸下来,然后向上面运送。
终于是到了目的地,而前面正上方,显然也开了一个洞口。
薛破夜知道,只要登上这个洞口,就知道窝藏这些银子的究竟是什么地方,从中完全可以查出究竟有哪些人卷入了这场阴谋。
……
洞口处,忽然跳下一个人来。
薛破夜急忙走到一旁的履带边,搬运银锭子掩饰,只见来人并未蒙面,身材修长,长相也很平凡,不过左边脸庞却有一道刀疤,看起来有些狰狞。
刀疤脸神色冷峻,扫视了地道中正在忙碌的一群人,目光甚至从薛破夜的身上划过。
“大家抓紧时间干,这些功劳都会记在你们的头上,加官进爵荣华富贵是指日可待的。”刀疤脸淡淡地道,似乎要激励大家的干劲,可是他冷淡的声音不但没有让众人士气大振,反而生起几分畏惧。
薛破夜听到刀疤脸的声音,却是有些熟悉。
真的很熟悉!!!
可是看着刀疤脸的面容,他却肯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张很有特色的脸。
刀疤脸背负双手,在地道中来回走了片刻,薛破夜正在思索该如何从那洞口钻出去,就听刀疤脸声音道:“你跟我来!”
薛破夜一怔,回过头,只见刀疤脸神情冰冷,就站在身后,自然是对自己说话。
“我?”薛破夜点了点自己胸口。
刀疤脸点了点头,嘴角划过诡异的微笑,背负双手,转身便走。
薛破夜有些犹豫,这里一大群人,为何偏偏找上自己?莫非这刀疤脸看出什么了?
不过见到刀疤脸走向那洞口,显然是要上去,自己不正是想上去吗,微一沉吟,也就跟了上去。
洞口并不复杂,很容易就钻了上去。
出了洞口,薛破夜左右看了看,神色大变,只见四周已经堆满了银锭子,一堆一堆。
这是一个很宽阔很庞大的堂宇,不过显得很漆黑,四周的窗户上都封起了黑色的布巾,显然是防止别人窥看到里面的情况。
薛破夜不敢确定这里究竟有多少银子,但是毫无疑问,大批的官银显然已经运到了这里来。
但是上千万两官银,这屋子再巨大,显然也是不能容纳的,换句话说,还有一批官银已经运出了这里。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刀疤脸的声音忽然响起。
薛破夜一怔,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刀疤脸指向一个地方,嘿嘿笑道:“你看那里!”
薛破夜皱起眉头,顺着他所知方向看去,张了张嘴,一时震惊无比。
那里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奇怪景象,不过是一尊朔像而已,只是这朔像不同普通,乃是一尊仙风道骨的天师朔像。
有天师的地方就有道士,有道士的地方,自然有道观!!!
薛破夜很快就冷静下来,醒悟过来:“原来这是一个……道观!”
道观?
薛破夜脸色阴冷下来,这起阴谋,该不会有道士参与其中吧?他转头去看刀疤脸,却见刀疤脸正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神色看着自己。
“你带我来这里,有……有什么吩咐?”薛破夜镇定地道。
刀疤脸嘿嘿一笑,道:“你随我来。”说完,转向旁边的一扇小门,,薛破夜一时弄不清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之间,跟了过去。
“推开门!”刀疤脸淡淡地道。
薛破夜皱起眉头,但还是伸手推开了那扇小门。
推开小门的一刹那,薛破夜已经看清了屋里的大概,只见屋中此时却有三四人坐着说话,看到小门推开,并没有惊讶,只是各自以一种怪异的目光望了过来。
薛破夜一扫那几人,一颗心差点从嗓子里飞了出来。
这几个人,竟然全都是老熟人。
正中间坐着的,乃是仙风道骨的国师玄阳真人,他左首一人阴霾冷峻,亦穿了道袍,却是青莲照的军师华闲。
与玄阳正面对坐的,看那背影身形,薛破夜瞬间就猜出是青莲照第一大奸杨耀,靠近杨耀而坐的那一人,虽然一时看不清面庞,但是单看背影,薛破夜也是似曾见过。
这样四个人,却聚集在一间小屋子里,实在让人震惊。
薛破夜感觉自己的背脊在这一瞬间已经冒出了冷汗,他不明白刀疤脸为何要让自己推开这扇门,莫非……!“
还不待他多想,就听刀疤脸恭敬道:“师傅,我带了一个人来。”
薛破夜皱起眉头,他一时还不明白这刀疤脸喊谁称师傅,等到杨耀站起身来,这才明白,这刀疤脸却是杨耀的徒弟。
杨耀转过身来,目光凝在薛破夜的身上,嘿嘿一笑,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啊?咱们好像……很熟!”
薛破夜叹了口气,到了这个时候,若还不明白自己被对方看出了破绽,那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傻子,试想如果没有被看出破绽,自己一个小小的虾兵蟹将,凭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正在此时,刀疤脸已经探出手来,伸手来扯薛破夜面上的布巾。
薛破夜岂容他得手,身形转动,脚法迷幻,竟是一闪身,滑到了刀疤脸的身后,刀疤脸一时大意,没有想到薛破夜竟有如此玄妙的身法,一怔间,背脊上寒气突起,薛破夜的寒刃已经顶在了他的脊背处。
杨耀拍手笑道:“好好好,薛舵主的功夫真是妙得很啊。”
薛破夜见对方已经看破自己的身份,嘿嘿一笑,扯下了面巾,冷笑道:“总舵主的眼力真是让薛某钦佩。”看着身前的刀疤脸,淡淡地道:“大师兄,咱们终于再次相见了,你的记性还真是好,这么久了,还能认出我!”
薛破夜猜得没错,被他制住的刀疤脸,正是青莲照京都分舵舵主,也是青莲照中的大师兄。
大师兄当初领人潜入户部银库的时候,那是与薛破夜正面交锋过的,对与薛破夜的一动一行,那是铭记于心,今日鬼使神差无意间发现地道中的薛破夜,一下子就看破了。
薛破夜自己也没有想到运气会这么差,但是事已至此,在已经掌握了幕后黑手的情况下,先控制住大师兄,以图脱困,虽然他知道难度比登天还大。
如今除了大师兄,杨耀和华闲都是武道好手,而玄阳更是达到了八道武者的境界,要想从这里安然脱困,只能凭借上天赐给的好运气了。
薛破夜心中颇有些后悔,本想是寻丝摸迹找出幕后黑手,却想不到最终却陷入了更深的危险中。
虽然已经知道此事和面前这几个人有关,但是薛破夜一时却实在想不通,这起阴谋怎么会和这些人扯上关系,更为重要的是,玄阳真人作为当朝国师,怎么和青莲照扯在了一起。
“薛舵主!”杨耀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薛破夜淡淡笑道:“保命,有他在手上,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我这条命?”
杨耀怒道:“薛舵主,大家都是自己人,什么保命不保命,难不成我们还要对你动手不成?”
“哦1”薛破夜嘴角泛起冷笑:“总舵主还将我当成自己人?我之前率部杀了京都分舵几名好手,犯了帮规,如今又窥破你们的阴谋,犯了禁忌,这样我还能活下去?”
杨耀叹道:“薛兄弟,你是误会了,我们一直将你当成自己人,从未变过。这事儿即使今天你没有发现,我们也会找个机会告诉你的,快把你大师兄放了,过来坐下说话,咱们还有不少要是要议呢!”
薛破夜的刀锋又向前顶了顶,嘿嘿笑道:“大师兄,总舵主说的话,我能不能信?我若放了你,你会不会不计前嫌?”
大师兄冷哼一声,显然对薛破夜是痛恨无比,一时并没有回答。
薛破夜叹道:“总舵主,看来你的大徒弟比你诚实多了。”
杨耀显然没有心思再和薛破夜玩口头游戏,声音忽地变冷,道:“薛破夜,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天就算你杀了他又如何,难不成你以为抓着他,咱们就能让你走出万仙观?”
说话间,他已经逼近过来,薛破夜分明看到他的左手成刀掌式,自然是动了杀机,准备将自己斩杀在他的刀掌之下。
自始至终,玄阳都是闭目不语,如同石头一般,华闲冷冷地凝视这边,而那名背朝门外的家伙,却是很悠闲地在喝着茶。